张宗昌丢了魂:“妹妹病重,怎麽能买了。”
不提还好,一提,张经保炸了锅:“说起来,要不是那小兔崽生病,我会卖给人牙子吗?同村都是有田有牛的单身汉,一听病妮子,都不要,不然能给家里贴补很多的钱!没用的废物,卖了便买了。”
张宗昌晕倒前,听到张经保说:“妈的,赔钱玩意,还不如一只小羊羔子值钱。”
病来如山倒,土大夫不管用,张母用买妹妹十两银子的一半请了高僧。
并非高僧,五两银子请不起高僧,不过是个乡野老和尚,连戒疤都没有。
老和尚老神在在:“张公子命途顺遂,只是名字太重,压不住,换个轻些的最好。”
张母急道:“换什麽?求大师赐名。”
老和尚道:“家中可有兄弟姐妹?”
张宗昌张了张口,他失了声,说不出话。
他有,有一个妹妹。
张母果断:“没有,就他一个。”
老和尚闭上眼:“那便馀懿。懿,美也。”
“好名,好名!”张母连连叩首,带着张宗昌回了家,领着人,去张家破败的祠堂改了名,压着虚弱的张宗昌给祖宗灵位磕头,“列祖列宗保佑,独子张馀懿,定能金榜题名。”
那一刻,极度的羞耻与悔恨填满了张馀懿缺失的另一半灵魂。
村里人说他病好了,将野和尚捧得高高的。
实际上只有张馀懿知道,他已病入膏肓。
趁着夜色,张馀懿离开家,去寻妹妹。
以後,找到妹妹前,他叫馀一。
他没钱没势,是个秀才,可以办学堂教书,可教书要留在一处,不便走动,他便隐了学识,做能走南闯北的苦力。
他沿着人牙子的路一直走,入了一个开采硫底金的私矿。
他知道私矿违法,可这里给的多,能支持他去帝都。
就在这个私矿,他摊上了事儿。
私矿塌了,埋了好多人,死人的家人闹到了官府,要找个人顶罪。
人都跑了,而张馀一自愿留下帮写诉状,被抓,做了替罪羊。
他似乎要死了。
可他还没找到妹妹。
张馀一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秦香兰凭关系接手私矿,随县官来狱中探视旧矿主。
张馀一跪在秦香兰面前,虔诚道:“我并非私矿矿主,我只是一个矿工。”
秦香兰冷嗤:“我知道,你是不是矿主,与你无关。”
“我知晓,”张馀一哭道,“我想活,求您救救我。”
秦香兰脚尖勾起张馀一下颌:“你识字?”
“不光识字,我还是甲等一名的秀才,原名张宗昌,更名张馀懿。”
“甲等秀才?为何做了矿工?”
张馀一抱着秦香兰的腿:“欠了黑市赌债,还不上,只能逃命。”
他装成一个赌徒,有文化,惜命的。
走投无路的赌徒,可以做伥鬼。
秦香兰思量三天,提走了张馀一,让他签了身契,将他带到帝都。
第一日,做苦力的张馀一便遇见了卉红。
卉红皮肤白皙,亭亭玉立,衣着华贵,通晓礼仪,张馀一以为是谁家的小姐,不敢接近。
卉红却给了他一瓢水,说她是金家的丫鬟,十岁被卖到了帝都。
张馀一的心又跳了起来。
他的灵魂,找到了另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