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命是妹妹。
哥哥就是要护着妹妹。
哥哥为妹妹死,天经地义。
轻松得像吃一颗花生米,张馀一将硫底金扔进口中,如说家常话般的,他愉快道:“我要你死,秦老板。”
说罢,他咬碎硫底金,含混着血液,吞入腹中。
腾的一瞬,由内而外的火焰吞噬张馀一,他紧紧抱着秦香兰,两人化作灼目熊熊燃烧的光团。
灼烧的疼痛折磨秦香兰,她发出尖利的叫喊,回荡在空寂的醉仙楼。
在她一手打造的酒色帝国前,秦香兰疼得松开了手,庞大的身躯砸向地面。
“啪”得一声。
如一摊烂肉。
景象过于惨烈,金时玉眉头紧皱,对金碎青道:“别看,妹妹听话,不要看。”
不要看人死去,他知道,那会很难过。
金时玉想捂住金碎青的双眼,却空不出手,于是他托着金碎青,侧脸将她的头夹进颈窝。
“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妹妹乖”他贴着金碎青汗湿的额头,颤声道,“过去了,都过去了。”
良久,金时玉颈间,传来妹妹小声的啜泣。
压抑至极,像小猫的嘤咛。
*
金时玉勾指尖撬了一会儿机关,终于,卡死的飞索能活动了。
带着金碎青缓缓落地,金时玉利落拆掉护腕,蹲在她面前给她解了绑,指着小巷道:“我要去醉仙楼里找点东西,你沿着这条小巷回家,不论遇见谁,立刻躲起来。”
“是要被抓住了,原封不动复述我的话。”金时玉低头,看到金碎青没有穿鞋,他脱下自己的,托着金碎青的脚,给她套上,“秦香兰死了,你们要的东西在哥哥手中,如果我出了什麽差池,别想拿到。”
金碎青低头看大了一圈的鞋子,轻轻抽了抽鼻子。
还有人想要她死,她知道。
金碎青愤然抹去眼泪,对上金时玉琥珀色双瞳。
内里没有慌乱,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很明显,金时玉也知道,甚至他也是计划一环的参与者。
虽然不知为何,金时玉选择了救她。
现在,金时玉再入醉仙楼,应该是要找秦香兰留下的凭证。
他不知道张馀一手中有备份,冒着风险去取,或许是与两皇甫达成什麽,用这些东西做置换。
蓦然,金碎青的心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攥紧,有了些许胀酸。
她又想到了张馀一死前的那句话。
“哥哥就是要为妹妹死的。”
金时玉不会。
金碎青也不能奢求,毕竟他不是张馀一,更不是她的亲哥哥。
弑母之恨,血海仇深。
“哥哥”怀着恨意,尽是算计。
她这个“妹妹”,亦是虚情假意。
金时玉难猜,她索性不猜,金碎青抽噎,关心道:“哥哥会不会有危险?”
金时玉没有回答,起身,拍了拍她头:“快走。”
说罢,金时玉光脚翻墙进了醉仙楼。
金碎青抹了一把脸,惧色神伤瞬间消失。
演戏结束,掰掰了您嘞。
趿着鞋子,金碎青绕开金时玉指着的巷子,朝金府的方向跑去。
她贴着墙,跑得小心,忽然,她听到乌泱泱的脚步声,金碎青迅速藏进墙角,抓起一旁装烂菜的竹篓扣在头上。
一行共计人数半百,大多面露凶光,他们没空检查周围,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怎麽忽然这麽多人?
帝都後半夜有宵禁,就算是从酒肆饮酒出来的客人,也不该如此密集。
金碎青掀起竹篓,看向那些人去的方向。
是醉仙楼。
金碎青恍然大悟,这些面露凶光的大汉,大概就是秦香兰养的伥鬼。
伥鬼们身上多负有命案,时时刻刻关注“老虎”动向。秦香兰一死,控制他们的人没了,能包庇他们罪行的人也没了,伥鬼们便一拥而上,取回身契,分食剩馀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