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矿山亮着亮着,就占据了他的一方天地……
一瞬间,室内安静了。
金时玉不敢呼吸,他害怕金碎青来,沾上他一身污浊狼狈;方才那句话不免驳了关照人的心意,金时玉又害怕金碎青走了,这空荡荡黑漆漆的船舱里,又就剩他一个了。
安静了良久,金时玉屏息到难过,张着嘴小口呼吸,喉间发出压抑的低鸣。
他听到金碎青道:“金时玉,你说得话真让人伤心。”
金时玉闭上眼,等她摔门离开。
他却听到金碎青将铜盆摔在桌上,朝他走来,脚步又重又急,听着很是气恼,金碎青开口也气恼,她道:“难受便是难受,嘴硬什麽,我以前生病吃饭,难受时呕了一身,金时玉你照顾我时,有嫌脏吗?”
被她唤起了记忆,金时玉想了起来。
嫌,实际上他是嫌的。
金时玉爱干净极了,连体毛都不愿留,怎能容忍粘腻恶臭液体的污浊?
只是那样的妹妹躺在那里,他会更嫌弃。
藏在心中的关切借着嫌弃任由发挥,默着声将妹妹收拾干净,再将她抱在怀中哄睡。等她睡着了,金时玉看到衣角全是她吐出来的东西,也只是冷着脸洗了,换身干净的衣物,再回到金碎青身边。
因为她病了,身边离不开人。
想是想起来了,可他还是嫌他会脏了金碎青。
金碎青管他想什麽,将人扶了起来,拉着他的胳膊架在肩膀上,生气道:“你现在病了,身边离不开人,若我走了,你能从地上爬起来吗?嘴硬什麽啊,服个软能怎麽着,能被我吃了啊!”
金时玉被她骂懵了,不自觉将身体所有力气都压在了她身上,金碎青跌跌撞撞,险些摔倒,又吃力一句,“别……别都压我身上啊,我撑不住。”
金时玉慌忙直了直腰,到金碎青似乎撑着人,实际上人是在自己走。
金碎青凭着记忆,在黑暗中将人拉到了床边,想去开灯,金时玉道:“别开。”
“不开我怎麽给你换衣服,”金碎青哼了一声,将灯打开了,转头看到金时玉慌张蜷起身体,闭上双眼,猜到他觉丢脸,上下打量他一番,轻松道,“脏什麽啊。”
金时玉缓缓睁开双眼,金碎青为关照他,只开了一盏夜灯,豆灯下,橙黄色暖光照亮少女侧脸。
昏黑的室内唯有她亮着,亦如他不长不短,伸手不见五指的十六年里,只有金碎青亮着。
亮着亮着,就占据了他的一方天地。
金碎青笑弯了眼,“金时玉一点也不脏。”
“我……不脏?”金时玉蜷缩的身体渐渐放松,犹豫道:“碎青不觉得我脏?”
金碎青将灯放在床头,转身给金时玉找干净的衣服,她不以为意道:“脏什麽,只有衣角沾上了一点,送到洗衣房,一会儿就洗好了。”
金碎青抱着干净衣物转身往床边走,“而且衣服脏了,换上干净衣物不就好了?若仍觉得脏,洗个澡不就行了,多大的事儿啊,金时玉,你到底在纠结什麽。”
金时玉盯着金碎青看,脸色苍白,因晕船眼底水润一片,显得琥珀色的瞳孔更亮,微微张着嘴,嘴角还有一丝水色,看着着实有些傻兮兮的。
是啊,他究竟在纠结什麽?
金碎青将洁净的衣物放在他床头,双手环抱一圈,坏笑道:“现在……”
“脱吧。”
金时玉:“脱?”
金碎青挑眉,“脱衣服啊?”
金时玉犹疑,“我……我脱衣服,碎青不避开?”
乐子人金碎青本想说“金时玉,你浑身上下我哪里没看过”,转念一想实在太像耍流氓,改口询问道:“你能自己脱吗,需不需要我帮你?”
金时玉眼神闪躲,口中分明干涸苦涩,他却慌忙咽了咽,被急促的气流呛到,吓得金碎青不不敢再逗她,“我先出去,等你换好了再叫我。”
走之前,金碎青取出怀中的安神香,在他床头点了一支,解释道:“这个香是安神香,等你换好衣服,不想睡了,我陪你去甲板上吹吹风;若想睡,就继续休息罢。”
*
银月高悬,金碎青蹑手蹑脚退出房门,朝等在不远处的叶逐风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她小跳着几步到叶逐风身边,叶逐风视线瞥向房门,“睡熟了?”
金碎青道:“他在船上折腾坏了,本来就累,下船了还有些不适应,在行宫晚宴上被灌了两杯酒,回来又吐了两回,哄睡很容易,临走前我点了一支香,醒不过来的。”
叶逐风听了,似笑非笑地打量金碎青,看得金碎青发毛,“我怎麽了,为什麽要一直盯着我看?”
叶逐风佯装叹息:“就是感觉你像那半夜哄睡爱人後悄悄出轨情人……”
“怎麽说话呢,”金碎青装怒,撞了一下叶逐风,因体格小,反将自己撞得跌咧了一下,赶忙拉住叶逐风的胳膊,“别胡说八道了,准备好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