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啓嘉道:“听哥哥说,你这次回京是有要事?”
李严正要给自己倒茶,闻言手指一僵,险些将茶水洒在桌上。
“姣姣,其实我……”李严身体向前微倾,靠近南啓嘉,话到嘴边,却吐不出来,握着茶杯的手有些微颤抖。
南啓嘉正襟危坐,一副庄重的姿态,等待着聆听李严接下来要说的话。
“哎哟~”舞娘掩玉朝门外招呼道,“这不是我们小南公子那位冰块脸朋友嘛!”
南啓嘉与李严同时循声看去,见那门框下确实立着一位身姿高挑的公子,那公子背光而立,看不清脸,可堂中衆人只凭其身形轮廓便觉他贵气逼人。
李严皱起眉头,总觉曾与此人相熟,还未想起他的名讳,即看见自家小师妹欢脱地跑向那公子,邀他进来同坐。
“你是……阿昭?”殷昭眉间浅淡的抓痕和喉结上的朱砂痣让李严一眼认出他来。
殷昭不否认,淡然问好:“好久不见。”
不论是对李严还是对南尚父子,殷昭都不甚亲近,时隔多年更是陌生。
李严见他并没有追忆往事的打算,便尽地主之谊,请他入座,为其斟酒。
离园每日都会推出一款特色佳酿,今日挂牌的是青梅酒。
殷昭将李严为自己斟的酒送到南啓嘉唇边,轻声道:“是你最喜欢的。”
“我今天……不太想喝。”南啓嘉婉拒,面色绯红。
“为何?”殷昭奇道,“不舒服吗?”
“嗯……也算吧。”南啓嘉答得支支吾吾。
殷昭不死心,又端起桌上的冰酪:“那这个呢?”
“也不行……”南啓嘉耳朵红透。
旁侧的李严不语,默默递上热茶,又对殷昭说:“师兄莫怪,姣姣这几日确有不适,不能饮酒,更不能食生冷饮食。”
殷昭目光略带狐疑,问道:“着凉了?”
“师兄还是莫要再问了。”李严有些无奈。
殷昭看向南啓嘉,见她紧咬下唇,脸色苍白;又看向李严,分毫不见慌张之色,便是个傻子也能看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咳……”殷昭後知後觉地清了清嗓子,开啓下一个话题。
殷昭将精致的木盒放在桌面:“我来时看这街上新开了一间首饰铺,我知你从小不喜玉石,嫌戴在头上有碍于练武,就挑了一支金簪。”
南啓嘉道:“谢谢大师兄。”
正要打开,李严却伸手摁在木盒上,推还给殷昭:“大师兄有所不知,一别经年,各自都有变化,不能再以当年的喜好定夺,姣姣她早不喜欢金银物件了,现在她喜欢的,正是玉石。”
他扬手指向南啓嘉发冠上的白玉坠:“比如我送给姣姣的及笄礼,她就很喜欢。”
“是这样吗?”殷昭不理会李严,只在意南啓嘉作何回答。
南啓嘉也没想到两位师兄再次相见,竟相互暗戳戳较劲,还将她挡在中间,一时思绪混乱,木木地承认道:“我只是觉得金银有些俗气。”
殷昭脸含诧异,浓眉微挑:“那正好,虞国境内,盛産各类玉石。”
“虞国玉石质地晶莹通透,名动天下,早有听闻。”李严微笑着说,“师兄若是有心,回去後差人送些来也是好的,毕竟姣姣离不开师父师娘,恐怕不会为了几块玉石就千里迢迢去到虞国那麽远的地方。”
“姣姣,你说呢?”殷昭再次将话茬递给南啓嘉。
“额……”南啓嘉不敢再轻易作答,夹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
在她记忆里,大师兄不茍言笑,小师兄温柔可亲,两位师兄虽不像旁的同门师兄弟那般形影不离亲如手足,却总还相安无事共处了那麽些年,今日难得相聚,两人说话夹枪带棒,丝毫不提当年情谊,真不知为何。
左思右想,南啓嘉觉得必须再换个话题聊,便重提最开始的问题:“小师兄,你方才还没说,这次回来是有什麽要紧事?”
殷昭横眉冷目,神情警觉。
“师父传书给我,让我假意向南家提亲,以绝旁人对你的心意。”
说到“旁人”二字,李严刻意瞥了眼殷昭。
听是假意,殷昭长吐一口气,连坐姿都松散了些许。
“不过那都是师父的想法。”李严坐得端庄,态度坚决地对南啓嘉说,“师父是假意,我却是真心。姣姣,我带了父亲亲手写的婚书,此次回来,就是要正式求娶你的。我知道你不能没有师娘,以後你要跟我去塞外,或是留在郸城的李宅,甚至还和现在一样,继续住在南家,都随你心意。我会向陛下请旨,求他尽早将我调回郸城与你团聚,太後忌惮我父子二人同守边关,一定会同意让我回京的!”
“别说了小师兄!”南啓嘉恼羞成怒道,“你是我师兄,在我心里你和哥哥没有区别,你怎麽能……”
李严道:“你我毕竟不是亲兄妹!人非草木,经年累月朝夕相处,便是根木头也该生出感情,遑论我一个大活人?!”
南啓嘉道:“你就是我小师兄,天塌下来都是!”
……
李严和南啓嘉你言我语争辩着,丝毫没注意到坐在一旁的殷昭早已双眼猩红,暗暗紧了紧後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