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啓嘉,你是想要了我的命吗?”
每回殷昭直呼她全名,必定已是怒极,即便这回他语气平平,亦让人不寒而栗。
殷昭默然垂首,望着地面,久久出神。
“南啓嘉,我说过的,命都可以给你。所以你凭什麽以为,我会拿你去换我的弟弟。我到底要怎样对你,你才会明白?”
“不是不是,你想太多了。”南啓嘉一本正经地解释,“第一,只是假装换人质,只要部署得当,抓紧时间,我未必会有事,你就算不信我,也得信蒙纪吧?
“第二,我从未要求过你必须要把我放在第一位,我阿娘常说,至亲至疏夫妻,你对我好,我知道的,可殷暄是你亲弟弟,就算你在我和他之间选择了他,这也无可厚非。如果你和我哥哥同时遇险,我也会先救我哥哥的。”
殷昭皱起的眉头锁得更深了,冷声道:“什麽至亲至疏夫妻?你说的全都是些歪理,以後不准再有这样的想法。你以为那些东胡人还会留时间给你伺机而动吗?他们势单力薄就敢潜入雍都,全都是亡命之徒!此事你不要再提,我自己想办法。”
实际上他毫无办法。
南啓嘉说的话不无道理,只要周密部署,交换人质未必就会送命;但若是放任不管,殷暄一定会死在他们手上。
到了用晚膳的时间,南啓嘉坐在食案旁边等了许久,直到穆子卿从正殿回来後支支吾吾地回话:“娘娘,陛下……陛下正在与蒙大人……商议……”
南啓嘉这才知道,殷昭定是出宫去救殷暄了。
她赶紧换了件男装,带上穆子卿,策马飞驰,先去蒙家找了蒙责和左芦,而後几人一同直奔被那夥东胡人盘踞的破酒楼而去。
距目的地还有很长一段路,几人就下了马,改步行。
左芦和穆子卿深谙南啓嘉那俩眼睛一到晚上就看不清路,全程都搀扶着她走,被不知所以的蒙责嘲讽道:“真是娇气。吃不了苦好好待宫里不就得了,跟过来添什麽乱?”
穆子卿道:“小蒙大人,不是我说,你这性子真的很不讨人喜欢。”
左芦道:“不仅不讨人喜欢,估计这辈子都没有姑娘会喜欢你了。你就准备好孤独终老吧。”
“唉,别瞎说,还是有姑娘喜欢他的。”
南啓嘉说的自然是云素,那傻丫头老早就被这浑小子迷得五迷三道了。
几人小斗了几句嘴,又继续往前走,忽然听到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
是有个人一边哭一边喊着“哥”。
南啓嘉甩开左芦和穆子卿的手,疾奔向前,摔倒了又爬起来,一路不停。
废弃的酒楼前,还挂着五六盏摇摇欲坠的纸灯笼。
草丛中突然窜出一个黑影,将南啓嘉拽了进去。
“你来干什麽?”此人正是蒙纪。
南啓嘉急问:“殷昭呢?”
正说着,酒楼的门从里“砰”的一声破成了几块,一个硕大的人形随门板一同飞了出来。
周遭埋伏的禁军层出不穷地跳了起来,齐刷刷地抽出腰间佩刀,朝那破酒楼奔去。
没用的殷暄自被殷昭换出来後,就一直跪在草甸子上哭,那两个桃子似的肿泡眼无意间向上擡了一下,正看见刚才打他最凶的那胡人被殷昭逼到了酒楼外,他忽而撕心裂肺地吼叫道:“哥!身後,身後!!!”
尽管上百的禁军已拔刀而至,但那暗算之人离殷昭太近,禁军鞭长莫及,只能干瞪眼。
电光火石之间,殷昭身後的草笼中,突然飞出两个人,合力将欲行暗算的东胡人给制住,而後又帮着殷昭把近战的贼首给杀了。
随行禁军更是以压倒性优势,把残馀绑匪全部活捉。
从殷昭破门出来,到收拾完残局,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
“都说了不能小瞧我。我只是看不清,可那麽大个人形,我还是辨得出他的方向的,又不是真瞎了。”
南啓嘉还在沾沾自喜,向穆子卿和左芦夸耀她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殷昭的壮举,便被人拎着脖领子提到了人迹相对稀少的一张酒招下面。
“南啓嘉,你不要命了是不是?”殷昭双目猩红,“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准插手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