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姣姣,等你生下皇儿,我再带你来骑马,好不好?”
南啓嘉下意识将手搭在当初受伤的膝盖上,淡声道:“多谢。但是不用了,我腿脚不便,怕扰了你兴致。”
她每句话都能无比精准地戳进殷昭心窝,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带给她的那些伤痛,永远无法抹去,他们之间,永不能再和好如初。
殷昭挤出一个苦涩的笑来:“那我做你的马夫,抱你上马,再牵着你走。等皇儿长大些,我再教他们骑马射箭,谁学不会我就打谁。”
南啓嘉腹部忽而一紧,蹙了蹙眉,嗔怪他道:“你说要打人家这种话,能不能小声些?”
“哦哦哦,”殷昭抿了抿唇,低声说,“姣姣,我们生两个女儿好不好?男孩儿太皮了!”
如若能拥有两个小小的南啓嘉,他必定捧在掌心,爱不释手。
南啓嘉泼他冷水道:“你以为女儿就合该温顺文静吗?”
她从小到大可没少挨揍,若不是次次都有南夫人护着,南尚非把她打残了不可。
想到这茬,她轻抚孕肚,心口隐隐发疼。
她尚有阿娘庇护,可她的孩儿呢?
将来她与殷昭和离,离开雍都,谁又来庇护她的孩子?
殷昭此人,心狠手辣,再过几年,万一他娶了别的女人,有了异生之子,没准儿真会把他们打残……
南啓嘉单是想想,就头皮发麻。
殷昭不知她的思绪已飞到了九霄云外,还在自顾自地幻想着他心心念念的两个闺女。
长得如南啓嘉那般的玉娃娃,他疼都来不及,即便真是皮得不成样子,他也断不会舍得动她们一根手指头。
并非他这般想,连站在帝後身旁的高敬和穆子卿,也盼着娘娘怀的是两个小公主。
毕竟长相脾性如陛下那般的小皇子,或多或少都会教人缺乏了些怜爱之心。
还是娘娘好。
难得台上气氛融洽,帝後还能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腔,偏生杨漪那不长眼的夫君,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带着他夺冠的小妹前来领赏。
殷昭不禁翻了个白眼,挥一挥手,高敬便端着放了鸳鸯摆件的木托盘下台去。
那位前靳的小公主收了彩头,却没有立即谢恩告退。
她俯身向台上帝後行了一礼,道:“昔日听闻陛下风神俊逸,娘娘姿貌倾国,今日终于得见,可见传言诚不欺我!不知臣女是否得幸,能入宫为侍,常伴陛下和娘娘左右?”
前靳太子接过妹妹的话头,道:“望陛下和娘娘恕小妹冒犯。臣这小妹,自小被当作儿郎养的,心直口快,行止由心,她自幼听闻虞皇英雄事迹,心生仰慕,今日见了真人,没忍住才一吐心意,望陛下和娘娘海涵!”
话落,高敬和穆子卿都替他捏了把汗,同时亦心生不愉。
杨大姑娘,何等随性潇洒的女中豪杰,居然嫁给了这麽一个软弱无能的庸夫!
说他庸吧,胆子还不小。居然敢趁杨漪被其父禁足,带上幼妹来陛下跟前自荐枕席,还当着娘娘的面儿!
高敬小声对穆子卿说:“且看吧,这杨大姑娘的面子到这一回,已给他耗尽了。”
而殷昭首先侧过头去看了眼南啓嘉,见她并无反应,既松了口气,也心有不甘。
她哪怕是稍稍皱下眉呢!
被人家追上门抢男人,怎能这般无动于衷啊!
殷昭紧握住南啓嘉的手,不准她挣脱。
对着前靳兄妹淡然一笑,他道:“靳侯心意,朕心领了。可是朕……”
他看向南啓嘉,笑了:“朕俱内。”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在场文臣武将,有一个算一个,俱齐齐整整地望向台上那两人。
清瘦娇小的娘娘,骏拔雄伟的陛下。
惧内?
“哦~”林小公爷恍然大悟,“这般说来,陛下那些不为人知的癖好,早就有迹可循了!”
要不放眼整个大虞,谁会在自家夫人门前跪上一天一夜啊?不是惧内是什麽?
南啓嘉指尖一抖,茶水溅落罗裙,殷昭擡袖擦拭,忙问:“没事吧?有没有烫着你?”
“没事,你别碰我。”南啓嘉看向台下那群正盯着他俩的文武官员,面皮泛红,“行了,那麽多人看着!”
殷昭却是满不在乎:“让他们看!眼睛长来不就是用来盯事的?都看清楚了才好,省得以後他们再想东想西!”
经这前靳兄妹闹这一出,殷昭已没了观看比赛的兴致。
再者,南啓嘉被茶水浸湿了裙摆,此次出宫,也没带替换衣物,他怕她受凉,索性便叫蒙纪提前拨队回宫了。
南啓嘉起身时,蒙责瞥了眼她裙上那一摊拳头般大小的水迹,心道:若再晚些回宫,这水渍,怕是都风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