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得慕容悉硬生生把未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咬牙道:“谷雨,我们走!”
他们前脚刚踏出门槛,左芦就“哐”一声关上了木门,差点夹到了谷雨的衣角。
院内重响起他们来之前的欢声笑语。
谷雨发自内心地道:“他们笑得真开心呀!”
“让她笑。”慕容悉讥笑道,“看看再过几天,她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再过几天,就是永安公主出嫁的日子。
虞国的钦天监结合两位新人的生辰八字,焚膏继晷,几番论战,择出来一个黄道吉日。
九月十六,月正圆,花正开,四海之内五谷丰收。
也是南啓嘉的生辰。
这是南啓嘉第一次见识皇家之喜,太後嫁女,与庶民同乐。
鲜艳的红毯从城门下一路铺到了皇宫里去。
礼部给每家每户都发了花束,由家里的小孩儿举着,夹道恭送公主出嫁。
虞国的聘礼中有好些女子出嫁时用的东西,大至金雕玉琢的迎亲马车,小至新娘所用的以上乘朱砂和北海鲸鱼油膏制成的口脂,无一处不是极尽奢华,给足了女方体面。
唯一令人不解的是,永安公主的嫁衣以玄色为主,只有裙边和袖口以少许朱红镶嵌,且朴素至极,没有任何装饰。
送嫁的场地由献王慕容悉受命亲自布置。
太後和小肃皇亲送新娘至宫门之下,太後以袖拭泪,凌厉的眉目间染上少有的慈怜。
她哽咽道:“我的儿啊,此去千里,你我母子只怕是再不能相见。你要记得你作为大肃公主的责任,万事以母国和幼弟为先,有个知冷知热的男人固然重要,但要永远记住,你是阿眷的姐姐,是大肃的公主。到了那边,多给母後写信,可千万记住啊!”
慕容长定却着羽扇,脸上半藏喜色半掩悲凉,强作镇定,对太後说:“儿臣谨遵母後教诲。”
小皇帝眼里包满泪水,带着哭腔道:“姐姐,别走。”
太後无视儿女的依依不舍,对送亲仪仗队发令:“吉时已到,送永安公主出嫁!”
宫里送嫁的老嬷嬷开始向街道两边洒喜糖,百姓莫不争相抢夺。
有一颗糖不长眼地砸在一位绿衣小夫人的脸上,即便她不争亦不想要。
她青梅竹马的大师兄,那个让她情窦初开望穿秋水的人,终究是娶了别人做他的新嫁娘。
而她就像一个被丢弃的玩偶,在人群中随波逐流。没人知道她是谁,无人在意,更无人会问起。
剥开糖纸,那颗蜜饯饱满得快溢出浆来。
南啓嘉看着永安公主的车架在人群拥护中渐行渐远,慢慢地蜜糖塞进嘴,品味到甜中带涩的味道。
她蹲在地上,忍不住抱膝痛哭。
不知是人群中的哪个人往前扑了一下,整个人流受到波动,全都往前面涌动。
南啓嘉周围那一圈人失了准头,均往她身上挤。
“快起来,他们会伤到你的!”
慕容悉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提溜起她的胳膊,用力向上拽。
人很多,慕容悉一边防着他们踩到南啓嘉,一边用自己的身躯将她挡住。
春日宴游街那日的回忆登时重现,殷昭就是这样在人潮中把她紧紧护住……
南啓嘉失声痛哭。
慕容悉捂住她的嘴,摁着她的头往自己怀里靠:“南啓嘉,我知道,我知道……可是你要清楚你现在的身份。”
後面的话他没说:哭太大声引得旁人注目,给新人添了晦气,会被太後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