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南啓嘉到底还是没能忘记他。
她一头扎进他怀中,哭着对他说:“大师兄,我又迷路了,你带我回家吧……”
时光凝结。
殷昭巍峨的身躯短暂轻晃,而後将她抱得更紧。
就这样忘了罢!
忘记种种过往,那些令人痛心疾首的回忆,全都忘了罢!
他还是她的大师兄。
世人口中那刻薄寡恩,暴戾无常,却只对她千依百顺的大师兄。
南啓嘉,就这样,全都忘了罢。
然这幸福只有一瞬。
她终归是忘不掉。
“大师兄,我好喜欢你啊……”她在他怀里,流着泪问他,“可是你为什麽要杀了小师兄呢?哥哥,哥哥去哪里了……”
殷昭放开她的肩头,仰头深吸春天的馀寒气息。
他自己种下的因,终也到了要自食其果的时刻。
他含泪苦笑:“姣姣不哭。大师兄带你回家,大师兄去帮你找哥哥。”
当日,殷昭广发告示,悬赏万金,为皇後娘娘寻医。
大家都心照不宣,陛下寻的不是医者,而是皇後娘娘的父兄。
现在只有南家父子能够治愈她的心病。
在那则寻医告示发布後的第四个夜晚,一名黑衣男子潜入了承元殿。
他捂住南啓嘉的嘴,在她耳畔说:“姣姣,别怕,别怕,我是哥哥!”
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南啓嘉不再挣扎,慢慢回身,看到那对与她如出一辙的眉眼,不可控制地喜极而泣。
她扑进南恕怀里,拿拳头打他,用牙齿咬他。
南恕全都欣然承受,任由她打骂出气。
待她平复下来,慌忙要去熄灯,以防被穆子卿发现。
南恕却道:“不必。你这寝殿里里外外围满了大内高手,若非殷昭有心放我进来,你以为我如何进得来?”
一说到殷昭,她便垂下了眸。
她怨南恕:“你们既然活着,为何不早些让我知道?我听丝萝说你们死了,我也以为你们早就死了。”
提起这个,南恕满腹怒火。
“我前前後後写了多少封信给你,我以为你早就收到了,直到前几日看见殷昭发的告示,才知那麽多的信,竟一封都没有寄到你手中!我们南家的亲信中何时混入了此等奸细我居然浑然不知!等我找出来,定将他碎尸万段!”
南啓嘉道:“原来如此……”
南恕爱怜地抚摸她的头:“当初国破家亡,父亲心里难过,不愿意再与外世接触,只一心求死,已然神志不清了,我怕他想不开,得时时刻刻守着。现在好了,他没再老是想着殉国,我又得知你病得重,于是就赶紧来看你。”
南尚也平安无事,南啓嘉心中登时明了了。
她又问:“那念儿呢?嫂子呢?”
“她们都很好。”
南恕看她面色苍白,心生疼惜,想着阿娘若还在世,见小妹这般,得心疼成什麽样子。
“姣姣,是殷昭救了我们。”
见她一脸诧异,南恕继续说,“殷昭有心灭肃国,又想留我们父子性命。他让郭顺用离间计,使慕容眷废弃了父亲,我们父子二人没能上战场,这才保全性命。只是父亲觉得被人构陷是奇耻大辱,还不如战死……不过他慢慢就会想通了。”
南啓嘉略微一惊。
原来殷昭所说,并无虚言。
原来在殷昭看到的那部分里,他也是那般委屈。
一直都是她不信任他。
是南啓嘉听信外人所说,就不相信殷昭。
可是李严呢?
可是林傲呢?
可是素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