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怂货!”云素道,“都兵临城下了,还想着用女人的身体去为自己挡箭,你是个什麽东西?!也不怕实话告诉你,中原四国,把所有的王侯将相拉通了算,就你最无能!除了哭卿卿找娘,你还会干什麽?怂包,狗皇帝,我以前养的狗都比你强!!!”
“你丶你丶你!”慕容眷大为震惊,“你明明说过,你喜欢我的!”
云素俯看一眼宫门外的蒙责,眉眼间满是凄然,而蒙责与她四目相对,清澈的眸子里亦是水光晃动,百般焦灼。
“喜欢你?”云素冷笑道,“你有什麽好值得我喜欢的?骗你的也信,人怎麽能傻成这样?”
她深深凝望着满面沧桑的蒙责,潸然道:“我喜欢的人,是全天下最勇敢的人,他比你强一千倍,一万倍……”
楼下衆人听不见云素和慕容眷的低语,但见云素神情决绝,唯恐她一时想不开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南啓嘉再次哀求殷昭:“退兵吧?”
她知道殷昭吃软不吃硬,又道:“那是我们的素素啊!”
蒙责也跳下马来,奔至殷昭面前,跪地恳求:“求陛下退兵!!!”
殷昭从始至终紧攥缰绳的手缓缓松开,他轻吐出一口气,正欲发令。
“姑姑!你转过去!”
云素看着宫门外她日思夜想的亲人,一双泪眼早已干涸,她心意已决,唯独不愿让南啓嘉看到她头破血流的惨相。
她在殷昭下令退兵之前,一头撞向慕容眷的脸,因她用尽了全力,慕容眷被撞得鼻血喷涌,晕头转向,手中的匕首自然也滑落在地。
云素上半身仍被捆着,跌跌撞撞跑到了宫楼上的围栏处。
蒙责摊开双臂,哄劝道:“素素,别怕,我在,你跳下来,我会接住你的!”
数百名虞军挤向围栏下方,争做云素跳下後的肉垫子。
而宫楼上的慕容眷终于从剧痛中暂缓过来,一手捂住还在喷血的鼻子,一手擡起,对着围在他身边的肃军下达命令:“放箭!!!”
云素正准备纵身跃下,便有一支箭矢飞进了她的胸膛。
紧接着,无数支箭矢横冲过来,接二连三的剧痛使云素整张脸刹那间煞白如纸,全身多处伤口的血液不断涌出,把她的白衣染作一片殷红。
“啊!啊啊啊啊!!!”
宫楼下目睹这一切在他眼前发生的蒙责无能为力地大叫着,双目猩红,犹如泣血。
云素强忍着那窜入了四肢百骸的疼痛,艰难地开口,只勉强喊出一个“小”字,便被翻腾而上的血沫糊住了嗓子。
她终于在就要功成身退的那一霎,倒在了肃国的宫楼上。
春日的花朵开得正艳,很久以前,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在承元殿采了一捧应季的鲜花,欢天喜地地朝正南门跑去,嘴里不住地念叨着“我要拿去给小蒙将军”……
小姑娘和她的小将军,终是天人永隔。
“素素……”南啓嘉轻得不能再轻地唤她,眼眸一阖,仰面倒下,幸而被穆子卿眼疾手快地接住。
殷昭那对深色的瞳孔中有过一瞬苍白无力的空洞,旋即,取出配在马鞍上的弓箭,对准了同样茫然无措的慕容眷,颤声道:“你去死吧!”
一时间,万箭齐发,黑压压一片冲向宫楼。
蒙责跪在原地,任千军万马从他身边呼啸而过,借以刀剑相搏之声,掩盖住了从他喉间发出的,那一声声悲不可述的呜咽。
康乐公主身故,虞军再无掣肘,那座宫楼上的人,除了慕容眷,一个都没有留下。
眼见大势已去,慕容眷跪在宫门下,双手捧着肃国的版图,浑身抖成了筛子。
他根本不敢直视殷昭,最开始的那股嚣张气荡然无存。
“朕……哦,不对,臣……恭迎虞皇陛下!”
“朕不想杀你的。”殷昭蹲下,提起慕容眷的後脖颈,跟提猫儿狗儿似的,吓得他战栗不止。
殷昭冷冷地盯着慕容眷,寒声道:“可是你杀了素素,我实在想不出,留你这条贱命在世上,还有何必要。”
“陛下,陛下……”慕容眷号啕大哭,泪水爬了一脸。
殷昭带着他一同起身,把他扔向失魂落魄的蒙责,道:“替素素报仇。”
蒙责还懵着,忽然被塞了一个大活人,极不适应地往後退了几步。
慕容眷又转向蒙责求情:“小蒙将军,你放了我,你放了我,我有钱,我有好多好多财宝和美人,都给你,你去给陛下说说情,放了我好不好?”
蒙责看着眼前这个饭桶一样涕泗横流的男的,心疼得好似被人拿刀活刮了一般。
难以想象,这一年多来,云素每天都要面对这样一个男的,她都是怎麽熬过来的?
蒙责越想心越沉,猛地扬起匕首,无比精准地割断了慕容眷的咽喉,血溅了有一丈高。
蒙责睨向在血泊抽搐的慕容眷,万分嫌恶地道:“你慢些走,别在黄泉路上又遇见了素素,她不想再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