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终了,逢辰彻底静了下来。
苏锦绣拼命喘息,已做好了他发狂丶斥责,甚至如往昔那般对她做混账事的准备。可逢辰什麽都没做,只是静得出奇,定定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的魂魄都看穿。
他若闹,她倒能骂他丶打他,宣泄心中的恐惧与委屈。可他这般沉默,反倒让苏锦绣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什麽,心头莫名涌上一股被捉奸的慌乱。
她倒宁愿他发狂。
苏锦绣还在喘息着平复呼吸,突然听见逢辰用一种异常平静的语调问了一句:
“想嫁他吗?”
苏锦绣惊得擡眸看他,他眼神寂然,语气里无半分戏谑,亦无半点嘲讽,只是静静地丶郑重地问着。
她不知为何急于辩解,连忙开口:“你听我解释,我们是……是在给楼上的那个女孩……”
话音未落,他已再次问道:“想嫁他吗?”
苏锦绣彻底怔住,实在不解他的用意。
这时,逢辰却换了个话题,语气依旧平寂:“我任指挥使时,虽说是新官上任,却也立了几桩功勋。官家赏赐了不少,加上我在将军府,父亲给的,自己攒下的,全都换成了银钱铺面,再加上些零碎的珠宝,大抵也有连城之价。”
苏锦绣皱着眉,愈发困惑:“所以呢?”
“所以,我给你备下了连城的嫁妆。你若想嫁他,便嫁吧。”
“什麽?”苏锦绣以为自己听错了。
所以,他的意思是要好聚好散吗?让她嫁给易如栩,好让他毫无牵绊地去迎娶那个能得到他全部爱与尊重的良配?
苏锦绣知道这已是命运洪流中能裹挟到的最好结局,可为何心中满是不甘?
她终于还是颤抖着开口:“你怎麽能这麽无情?”
他怎麽能如此无情,将过往一笔勾销,将那两夜的抵死缠绵尽数忘却,如此平淡地说出各自嫁娶的打算?
逢辰闻言,冷笑一声,猛地掐住苏锦绣的脖颈。
苏锦绣只觉他这次是动真格的,气息瞬间不畅,眼前阵阵发黑。
随即,他压抑着滔天怒火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无情?我若是真无情,就不会在听闻县主家中有丧,恐她守丧半年难解婚约时,连夜奔往!我无情,就不会在荆王雷霆之怒下,应下他要我领兵去往朔漠之命!我无情,就不会为你备下连城嫁妆,眼睁睁看你嫁与他人!我若是真无情……”
“我若是真无情……!”
他喘息着,认命般地松开手。
苏锦绣拼命呼吸着新鲜空气,咳嗽不止,却将他的每一句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原先在台上侍奉他的侍从已趋步上前,垂首恭敬道:“将军,时辰到了,该啓程了。”
逢辰冷冷道了一句:“嫁妆明日会有人送到你漱石居。”
他说罢转头就走,苏锦绣惊得去拽他的袖子。
她要的根本不是这金玉堆砌的嫁妆。
她猛地想起之前在榜前寻找失踪的他时,心中唯一的执念是什麽?
只要他活着就好,无论他变成什麽样,无论他有没有负她,只要他活着就好。
可如今连这点念想都要破灭了,他此去朔漠,领那八百必死的精骑,与自投死路何异?
苏锦绣连忙往前跑,拼命去追。可逢辰已昂首阔步地上了马。她冲过去抓住马蹬,声音哽咽:“你别……别解婚约了,也别去了!”
“我们就这样吧,……你说我无情,或许吧。”
随即,他策马扬鞭。苏锦绣抓也抓不住,被带倒在地上。
她挣扎着爬起来,踉跄欲追,嘶声哭喊:“你给我回来!”
天地间唯馀她一人,潸然泪下。
若这都不算天意弄人,不算命定劫数,那什麽才是?
正当她哭得肝肠寸断,几欲晕厥之际,马蹄声骤然折返。一只有力的臂膀猛地将她捞上马背。
苏锦绣还在惊惶,便被他一个带着诀别意味的炽热之吻攫住。那吻浓烈得让她喘不过气,他死死掐住她的後脑勺,掠夺着她的呼吸,仿佛要将她的心一并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稍稍退开,意识混乱间,她听见他用一种近乎破碎的声音问。
“我死後,你可否为我守节半年?”
作者有话说:要开下一卷了[空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