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我能有什麽事,你忘了我的马术是你教的,六艺样样精通的随家少主好担心自己教不好徒弟?”
随赫伸手去扯吃草的马,叫它先别吃了。
随程无奈笑,“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更何况你现在还没有出师,我总是要关照你的。”
“好好好,我二十多岁的父亲,咱们是不是该回去吃饭了。”随赫翻身上马冲他仰头。
“我先走了。”
随赫猜到他会把人控制起来,但没想到自己遇见的会是这般出乎意料的事。
“少主,您看就让我把人带回去吧。”
随赫冲到他面前,“你居然典当自己的娘子,你还算不算人!”
“这有啥,村里常见的很咧,她出去生个孩子一家人能得到两年的钱,就她不懂事死活不去。”
瞧见他满不在乎的样子,馀光中他的娘子眼神无波,活生生的行尸走肉,随赫这几年被随程教出来的好脾气忘得一干二净抄起一旁兵家寮的剑劈向她。
“阿赫!”
她扭头,“你还要偏向他吗?”
“动手杀人你是要进官府坐牢的。”随程夺过她手中的剑,扔给兵家寮,示意他自己下去领罚。
“你和她签订和离书,我可以给你五倍的价钱。”
男人眼珠子打转,开口道,“十倍!”
“你疯了吧,还敢涨价,你信不信我把你送到官府?”随赫挽起袖子,朝他走去。
“阿赫。”
他温和的目光注视着随赫,她讪讪收起拳头,扭头不去看他。
“切,你们当老子不懂啊,大齐的法律没有一条规定不能卖,老子就让她去卖,你管的着吗?十倍就十倍,你不卖,老子换下一家。”
男子嚣张跋扈,随赫怒气上头,碍于随程在,不敢动手,气得说话都支支吾吾的。
“可以。”
随程笑了声,“阿赫,去拿钱给他。”
随赫视线落在衣裳破烂的娘子身上,眼神空洞,嘴里喃喃自语,她还是转身去拿了。
本家五年,她还是那个平城出来的小娘子,对钱极其看重,她攥紧盒子,终究不忍看见娘子如此凄惨,心一横把银钱给他。
他留下和离书走後,随程含笑对兵家寮道,“寻个乞丐多的暗巷,让暗卫打断他的腿。”
随赫搀扶起娘子,她还是发愣的,只是在看清随赫面容的一瞬间留下一行泪。
温热的泪水滴落在随赫的手心,她心里不停盘旋男人的话,这种事情很多,大齐没有法律……
“孩子,我的孩子……”
娘子声音很低,她衣服破烂,随程自始至终转过身不去看,只是吩咐下人照顾好她。
随赫贴近她,不太确定,“你是说孩子吗?”
她艰难地滚动喉咙,点头道,“他卖了我的女郎,还要卖了我,说要是我同意,他就把囡囡赎回来,我去找了人牙子,我给他钱,问……”
她呼吸艰难,随赫没注意她身上的不堪,将她抱在怀中顺她的背,“不急不急,你慢慢说。”
随赫喂她喝水後,她喝的急,溢出的水打湿了干裂的嘴唇,刚才的她像是许久未曾进水。
喝完她才道,“我问他我的孩子在哪里,才知道她早就被送走了,不知道买到什麽地方去的。说什麽把孩子赎回来都是骗我的,他根本就没想着把我的孩子赎回来!”
声声泣泪,她嘶吼到泣不成声,随赫第一次清楚地感受到了杜鹃啼血。
她的心被猛猛地重击,从前她的愿望是补贴家用,留在随程身边读书也是如此,什麽时候她有了随程那样悲天悯人的心?
她觉得自己现在这样还不够,她能救一个但救不了更多个。
她看不见的地方有她听不到的声音。
随赫为她准备的干净衣服,让她心情平缓下来後洗漱。
她走出去对上随程的视线,他什麽都没说,像从前一样摸了摸她的头。
随赫根据周娘子的描述,不断修改画像最後让人在各地寻找。
周娘子无以为报,默默跟在随赫身边打杂,尽管随赫劝了她很多次,到最後也随她去了。
去荣阳路远,走了一周才刚出荆州边界。
随赫仰在马车上,她不行了,路上她又捡了个比她小几岁的孩子,和随山差不多大的小郎君。
“姐姐你怎麽了?”
“我没事,你伤怎麽样?”
他是随赫经过地下赌场时捡回来的,他的父亲也是个赌鬼,没钱到丧心病狂把自己的儿子拿过来抵债。
随赫触景生情,顺手救了,洗干净後没想到还是个模样不差的小郎君。
天天在她耳边姐姐姐姐的,随山喊的都没这麽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