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淑荣道:“一般吧,说勉强糊口。”
陈静芳说:“能赚钱就好,比我们现在拖着工资不发强多了。”
“强什麽强啊。”有人声音尖利地说,“我有个老表就在卖鞋子,人家还是正儿八经开店的,平时看上去生意多好,没干一年就垮了,一问还亏了好几千。”
“现在生意不好做啊,还是进厂拿工资稳妥点。”
徐莎冷笑一声:“你看我们现在稳妥吗?”
“厂长都说了这个月一定发!”
陈静芳笑笑,脾气还和缓:“厂长上个月也是这样说的。”
这下没人说话了,沉默片刻後,忽然有道声音说:“我看厂长的车刚才来了厂里,去问厂长借点钱我都没钱吃饭了!”
“好,一起去!”
“走走!”
徐莎也要去,陈静芳拉住了她:“你去干什麽?”
徐莎理所当然说:“去问厂长借钱啊,他不发工资我们就饿死在他办公室!”
陈静芳说:“你前阵子不是借了半个月工资吗?现在这麽多人一起去,厂长肯定不会借,你要真想,私下里等老板娘来的时候去找找他们两人。”
问老板借钱这事陈静芳是第一人,那时她按照宋新苒的说话,私下去办公室跟老板说了自家难处。
老板同情,当场借给了她一千块。
後面陈静芳看徐莎没钱吃饭,心软也跟她说了,不过那时她们不知道这个消息怎麽传播开了,徐莎去的时候都废了老大劲才借了300块。
现在这消息在厂里都不是个秘密了,大家经常夥同着去老板办公室诉苦,老板也不像一开始那样好说话了,他们诉苦,老板也诉,张口闭口就是没钱,老板来厂子里的时间都变少了。
陈静芳虽然还在这里干着,但那是因为没找到合适的其他工作。
徐莎瞪大眼睛:“老板娘那个人铁公鸡一样,问她借钱门都没有!”
“但是老板娘家里有钱啊。”陈静芳说,“这个厂子老板娘出了大头,她该给的,随便漏一点都够我们生活一阵子了。”
两人正小声说着话,旁边已经集结了一群要去找老板的工人了。
汪玲一来,声音就扬了上去:“干什麽呢?你们聚一块要干啥?马上上夜班了还在这里说话!”
以前厂里效益好的时候汪玲这个班上说话还很管用,大家都怕得罪领导给穿小鞋,但现在工资拖着,谁还怕得罪领导,应该是领导怕得罪他们,他们不干厂子没法运转了。
当即有人回怼:“班长,我们这是要去问厂子发工资的事,你一起去呗,你一个班长工资也不是照样没发。”
汪玲黑着脸:“厂子说了发就一定会发,你们自己活不干还想要工资?”
“班长就帮我们上着呗,等工资下来了再给你替班费。”
说着一群人就往外走去,汪玲喊了几声都没回应,气得快冒烟,回头一看陈静芳和徐莎还在,立刻安排:“你俩快去换衣服上夜班!”
两人都没搭理,直接离开了车间。
上夜班,这不还没到时间吗?
“班长,你别生气。”田红凑了上去,“大家刚才讨论宋新苒的事呢。”
汪玲一听这名字眉梢就一挑:“怎麽,她想回来?”
田红心里呸了声,现在厂里这样子谁想回来,不过还是讨好着说:“她现在在镇上摆摊,生意一般般,连糊口都难呢。”
知道汪玲不喜欢宋新苒,对方辞职後,汪玲还多次在车间说她坏话。田红便故意这样说。
果然,汪玲笑了,得意道:“我就说了她辞职要後悔。”
“是啊。”田红附和了几句,终于问出了自己的意图,“班长你不是跟刘主任很熟吗,他知不知道我们什麽时候发工资啊?”
汪玲板着脸:“说了这个月一定发,你怎麽这麽多问题!”
汪玲走了,去巡视其他干活的工人。
田红看着她的背影啐了声,要不是知道汪玲跟发负责发工资的刘主任关系好,她才不想跟她讲一句话。
陈静芳和徐莎回了宿舍,陈静芳说:“我明天下班後去三中门口看看,能不能遇到新苒。”
徐莎说:“人家摆摊正忙,哪有空搭理我们。”
“不管怎样,去看看是我的心意,你要不要一起去?”
徐莎随便说:“去吧去吧,只是不要一去到她就问我借钱。”
陈静芳说:“应该不会,我觉得新苒不是那个性子。”
她以前还觉得宋新苒做事太任性,但这两个月看厂里的情形,就觉得宋新苒很明智了。
特别是宋新苒还给她出了那个问厂长借钱的主意,要不是她现在连一千块都没有。
她原本觉得宋新苒变聪明了,日子肯定过得不差,但今天田红回来一说,陈静芳有些担心,现在生意本就不好做,宋新苒还有个小孩要养,大人都过得紧巴巴的,孩子可怎麽办。
她家也有个孩子还不到两岁,亲戚送了不少自家小孩穿过的衣服过来,她回去搜罗下,看有没有适合三四岁小孩穿的,给宋新苒送去,再拿点菜,也感谢宋新苒当时出的主意。
*
宋新苒此刻又在算钱,她今天做了一盆钵钵鸡,四锅关东煮,一共出了两次摊,下午放学一次,晚自习下课一次。
留了两锅关东煮晚自习下课卖,不消半小时就卖完了,学生们就像吃不够一样,一口一个我有钱,阿姨你明天多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