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雨中可我偏喜欢血流成河。”……
瓢泼大雨犹如天空决堤的洪流倾泻而下,雨水沁凉,风檀不理会他的调笑,转首望向午门石狮,道:“没有明路,就走暗路。沉诗毅既然要救沉泽,不妨加上风有命?”
萧殷时眸色沉了沉,居高临下地审视风檀,道:“沉泽于你而言是敌国猛将,为救风有命不惜背上弃国弃家的骂名?”
风檀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执拗再问:“萧大人应还是不应?”
少年眸中有清润的坚执,果断弃明路择暗路,萧殷时眯了眯眼,伸手将人拽得离自己极近,呼吸交错间他问道:“既是交易,有何筹码?”
风檀又闻到熟悉的冷冽木质香,薄雾一般的雨汽中,她握住他拽着自己前襟的手腕,“我帮你。。。。。。救你阿娘。”
周遭忽然静下来了,男人沉黑的眼凝视着风檀脸庞,有威压徐徐铺开,“什麽时候知道的这件事?”
风檀道:“大人身份暴露的那晚,我便派人去调查了。”
“呵,”萧殷时轻笑一声,鹰隼似得眸攫住风檀,将她拉得离自己更近了些,呼吸侵入耳廓,“早有筹谋?还是临时起意?”
风檀道:“临时起意。我没想到会败得这麽惨,眼下大人这条暗路是我能走得最後一条。大人要桦朝帝位,而如今的桦朝皇帝能拿捏大人在本朝为官的缘由是大人母亲在他手中,一旦大人回朝发动军政之变,首当其冲的便是班骅芸。我轻功尚可,手中还有支绝杀武器,对大人而言,我依旧是一个有用的人。”
萧殷时问道:“不怕与虎谋皮,不得善终?”
风檀静默一瞬,答道:“我别无他路。”
“计划你同沉诗毅商议,我可以给你们诏狱布防图,但不管你们怎麽去诏狱救人。”萧殷时眉眼间像沉了一层薄雾,阴翳着让人瞧不清的情绪,注视风檀半晌後薄唇轻勾,有种暗黑气质从中沉淀出来,“只一条,别伤了自个,更别死了。你说得对,你对我。。。。。。很有用。”
风檀敏锐地感觉到男人不善的眸光,像是刀子一样把她里里外外剖了个遍,最後落在她身後轻眯了眯,低沉发问:“怎麽招惹上的楚王?”
风檀顺着萧殷时的眸光扭头看过去,方发现楚王在宫道尽头撑着把油纸伞,正款款走来。
凤霆霄表情转换玩得妙,走到风檀跟前时眸中阴鸷隐退,已恢复平日里惯用的笑颜,他目光掠过风檀的脸庞,落在萧殷时的身上,道:“下朝这麽久了,萧大人还没走?”
萧殷时站起身来,道:“上有旨意,有话训示。”
风檀擡头看了萧殷时一眼,这才是说谎高手,随口拈来的一句话牵连天威,让你查无可查。
凤霆霄哦了一声,低垂着眸看向萧殷时伞下的风檀,一语双关道:“本王最近读了一则发人深省的灵异故事,尧在位时,大地妖魔横行,有一白面书生为求高官厚禄,去了一座传说很灵的野庙,她以为拜的是神,其实啊。。。。。。她拜的是只野鬼,最後被那野鬼咬得遍体鳞伤。所以说,把野鬼当菩萨拜,善恶不分的话,没有好下场。”
风檀从不会在言语上输阵,她看着凤霆霄讽刺道:“殿下这则故事读得好,白面书生善恶不分,野鬼是披着菩萨皮的假好心,那我猜写出这则故事的人也没安什麽好心,尧乃明君,明君在位却妖魔横行,可见写书人立心不正,算不上什麽好东西。”
在场都是官场里的人精,这番说话夹枪带棒骂人不带脏字的调调很风檀,不知哪个词愉悦了萧殷时,他低低轻笑一声,漆眸里带了点揶揄。
凤霆霄倒也不恼,只是看着两人在同一伞下的画面觉得有些刺目,他笑了笑,道:“我的意思是,写书人丶白面书生和野鬼三人利益都有交互,既然互相交利,白面书生去向一野鬼求高官厚禄,不若直接去求写书人,笔墨之下,有什麽想要的写不出来?”
雨势不减,两个男人皆濡湿了袍角,萧殷时听完他这番谆谆善诱的论断,道:“既然是鬼,爬出书来生吞了写书人又有何不可?”
凤霆霄道:“万物相生相克,若什麽都反其道而行之,天下岂不血流成河?”
萧殷时道:“可我偏喜欢血流成河。”
凤霆霄看着他的眼睛,两人气势如同对峙,“巧了,本王也喜欢看血流成河。”
“。。。。。。”罚跪都不得清净的风檀不想听他们两个唱大戏,擡眸看了眼萧殷时,道,“大人再在这撑着伞不走,明日流言该传遍整个帝京了,劳您大驾,擡个腿回府吧。”
凤霆霄闻言轻笑一声,萧殷时眸色沉了沉,倾身俯压下来望进少年的眼睛,盯了一瞬後薄唇凑近她耳畔,用仅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想救人。。。。。。只有我这一条暗路。”
男人薄唇在风檀耳畔,漆黑双眸却注视在凤霆霄身上,“别被人用花言巧语骗了。”
风檀冷笑一声,道:“不劳大人费心。”
沉冷木质香远离,雨幕中男人大步离去。萧殷时的伞离开,风檀头顶依旧没有落雨,凤霆霄蹲下身来,把伞往风檀那挪了一点,皱着眉头道:“他方才对你说什麽了?”
风檀将目光收回,落到凤霆霄身上,从他的金玉冠掠到锦绣蟒袍,道:“他说你金玉其外,让我不要被你的花言巧语蒙蔽。”
“呵,”凤霆霄看着昏暗纸伞下侧脸轮廓清冷出尘的风檀,声音低幽,“那你信他麽?”
风檀回视这他的眼睛,道:“信,没有道理不信。”
凤霆霄忽然正了神色,道:“萧殷时对你不怀好意,此人在朝中向来以狠厉无情出名,你没见过他血洗诏狱的残忍模样,那是一个真正的嗜血噬人绝命鬼,以後别再招惹他。”
风檀轻勾了下唇角,问:“他对我不怀好意,皇叔不也一样?”
凤霆霄闻言眸色微深,道:“我跟他不一样。。。。。。男人的嗅觉是最敏锐的,他看你的眼神。。。。。。起码,我会顾忌你一些。”
沁润的雨汽溅射在伞周,风檀嘴角是压都压不住的讽刺,“五十步笑百步而已。殿下既然在这儿,便是已知我为先生翻案失败,阻我投靠他,难不成是要给我另指一条路麽?”
凤霆霄眼神一闪,从某些层面上来讲,他跟萧殷时的目的一样,都是等着她上绝路的人,因此避而不答,示意身後小厮递上来一杯姜茶,开口嗓音低柔,“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喝口姜茶,去去湿寒吧。”
他手中拿着暖融融的姜茶,看着并不领情的风檀,轻笑一声,道:“女孩子体弱,浇这麽大一场雨在身上,小心回头发烧。。。。。。啧,真不喝?”
风檀没什麽跟他周旋的心情,也不搭理他的话茬,凤霆霄倒显得一副脾气极好的模样,看着她发红未退的眼圈,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今日苦果,不该早就意料到了麽?在这伤心个什麽劲?”
好烦人的一张嘴,风檀闭了闭眼,看都不想看他,但凤霆霄的声音还在继续,“我早就说过,你那父亲不是什麽好东西,瞧瞧,对自己亲生女儿苛责成了什麽样?”
风檀实在没忍住,回怼道:“他不是什麽好东西,你就是个好东西了?”
低沉笑声从凤霆霄喉中传出,道:“起码我可不忍心这麽罚你。”
他的语气熟稔中含着宠溺,听得风檀又想吐了,冷声道:“楚王要是没什麽事的话,早点回府去吧,平白在这惹人嫌。”
凤霆霄又笑起来,他眯了眯眼,道:“你是不是一直在查风桑柔的死因。”
风檀眼神一凛,眸中顿生厉色,终于将目光挪到凤霆霄的脸上,肯定道:“你知道她是怎麽死的。”
“我自然知道,”凤霆霄将姜汤递到风檀跟前,扬了扬下巴,“喝杯热汤去去寒。”
“。。。。。。”真是有病,风檀接过他手中姜汤,一股脑全喂进肚子里。
凤霆霄收回瓷盏,道:“风桑柔,死于崇明帝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