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安用麻绳套了五坛子酒来,笑道:“诸位,咱们今日不醉不归啊!”
他动作豪爽地打开酒壶,大饮一口後用袖子擦干,道:“好烈的酒!诸位同僚,咱们且干一杯!”
几人笑着端起酒杯各自豪饮一口,才坐回椅子上,风檀道:“好酒好菜今日管够,几位大人务必吃喝痛快!”
晋安拍拍风檀的肩膀,笑嘻嘻道:“放心,不会放过你钱袋子的,五品的俸禄要高不少了吧,咱哥几个怎麽也得吃够你两月俸禄不是?”
风檀笑着拍了下他肩膀,道:“好!来,干!”
酒过三巡,便有人渐渐招架不住,方才还豪气的晋安更是已经趴倒在桌子上,脸颊通红,怎麽叫都叫不醒。
风檀笑着摇了摇头,对桌上人道:“诸位慢用,小弟先去方便一下啊。”
她寻了个借口出来,装作醉酒的模样走得歪歪扭扭,到了无人处纵身一跃,跳进了隔壁楚王所在的镜春堂。
风檀对镜春堂的记忆并不怎麽好,萧殷时手下在活人身上剜肉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绕开侍卫把守森严的位置,凭借卓越轻功跳入堂中一隅。
此时月上中天,没有灯笼照得地方昏黑不清,风檀藏在洞石旁,探头看向雾气氤氲的温泉。
楚王半身浸在温泉中,华发披散,如玉肌肤泛着水珠,胸膛肌理分明,线条匀称流畅。侍女在他身後拿着玉瓢一点一点往背上淋水,再旁边是一尊青玉酒盏,里面盛着清澈酒液。
楚王缓缓睁开眼睛,唇角微勾,对着正服侍的婢女道:“好了,你下去吧。”
没有了人提供淋水服务,楚王叹了口气,拿起酒杯饮下,道:“阁下可要也来一杯?”
风檀从石壁後出来,走姿有些飘浮,扶着脑袋摇头道:“哎?我这是走到哪来了?”
楚王轻笑一声,道:“风大人既然迷路了,若是不急着回去,不妨跟本王先饮上两杯?”
风檀正有此意,她歪歪扭扭地走到池边坐下,俯首看着温泉中的楚王,道:“王爷好享受,下官听闻仿春园的温泉都是活水,从万里外的冰川中引来,泡一次要花费五百两银子。”
少年眼中精光隐在迷离水眸之後,楚王眸色幽深,优雅开口:“五百两银子而已,给了红袖阁的姐儿亦或来这泡泡澡,都谈不上享受。”
风檀挑了挑眉头,道:“那我要说,王爷银子真多?”
风檀把“银子真多”四字咬得重了些,楚王听出弦外之音,倾身靠上石壁,一双桃花眼含着莫测情感落在风檀身上,语声轻缓温柔,“风大人,要不要来试试这温泉?”
“不必,”风檀否得痛快,勾了勾唇笑道,“毕竟不是谁都同王爷一般有这等福分的。”
楚王眸色深了些,道:“天家富贵,有些人却宁可不要这些福分呢。”
风檀眸中戏谑之色落下,一本正经回望着凤霆霄。
观此人所为,在帝京中风|流成性,仿佛志不在权势,但他总给她一种隐匿很深的感觉,靖山封禅之时,他有意无意地要揭穿凤倾凰身份,如今这话,像是在说她不要公主名分,又像是在说她可以为了林晚舟放弃大好前途之事。
银面尊者是八品,若楚王也是八品,那麽无疑楚王的嫌疑最大。
风檀拿起玉瓢学着方才婢女的模样往楚王背上淋水,看着楚王的眸光要笑不笑地道:“殿下投胎投得好,生下来就在富贵窝,身边竟有人将这富贵弃若敝屣的麽?”
楚王幽深眸光一错不错地盯着风檀,笑意深了些,道:“对啊,有些人不知死活,不爱富贵爱逞强。”
无声的试探与厮杀展开,包含着某些见不得人的情愫,激得楚王桃花眼尾泛上些薄红,再配上他微红的脸颊,阴柔得不像话,丁点没有三十多岁该有的老成持重模样,倒像是一个初入世道的男狐狸精。
这句明晃晃的讽刺听得风檀心中微怒,面上仍不动声色,她现在僞装的本事不算是一等一的好,只能说精进了不少,叹了口气道:“那还真是可惜,泼天的富贵都不要。不过我观殿下面色不大好,可别是泡久了中风,我来替您号号脉?”
风檀说罢捞起楚王的一只胳膊,只是手指还没搭上他的手腕,便被男人一把拽进了温泉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