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看着许干事和李干事严肃的神情,心里刚悬起来的石头瞬间落了地——原来他们问的是财产来源,不是更棘手的问题。他端起搪瓷缸喝了口温水,定了定神,缓缓开口:“二位同志,你们看过我的档案,应该知道我有位师父叫杨承和吧?他生前也是卫生部保健组的中医,这些钱,一部分是师父留给我的遗产,还有一部分是当年他带我出去行医时攒下的。”
许干事和李干事同时点头,手里的笔在笔记本上不停记录。李干事抬头追问:“陈墨同志,你能具体说说这笔遗产的情况吗?比如数额、交付时的场景,还有行医收入的来源,这些都需要核实。”
“当然可以。”陈墨回忆着师父在世时的画面,眼神柔和了几分,“师父是年去世的,去世前半个月,特意把我叫到家里,还请了医学院的陈院长和保健组的林文涛主任做见证。他从樟木箱里拿出一个布包,里面有四千多块现金,还有几张药材店的存款单,说是给我以后行医和生活用的。陈院长当时还劝师父留些钱自己用,师父说他无儿无女,这些钱留给我继承,比什么都强。”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至于行医收入,是到年,师父带我去河北、山西的乡下义诊,当地公社和老乡们过意不去,给了些粮食和现金,换算下来大概有八百多块。这些钱我都存在了银行,有存折可以查证。”
李干事把“陈院长”“林文涛”“河北山西义诊”等关键词记下来,抬头又问:“你家里的自行车、手表、缝纫机,都是用这笔钱买的吗?我们调查时现,你有两辆自行车,两块手表。”
“不是全部。”陈墨笑着解释,“我现在骑的二八大杠,还有一块上海牌手表,是我姐夫王建军送的——他是粮食局副局长,去年换了新自行车和手表,旧的就给我了,说是放着也是浪费。缝纫机和另一辆女式自行车,是我用师父留下的钱买的,给我媳妇丁秋楠用,她平时喜欢缝衣服,有缝纫机方便些。”
“那现在还剩下多少存款?”李干事紧跟着追问,语气依旧严肃。
“大概还有四千多块。”陈墨坦然回答。
“怎么还剩这么多?”许干事惊讶地抬了抬头——这年代普通工人一年工资才几百块,四千多块可是一笔巨款。
陈墨看出他们的疑惑,补充道:“这里面除了师父遗产剩下的,还有我父母的抚恤金。我父母是年牺牲的烈士,当时国家每月给二十块抚恤金,一直到我岁成年,加上他们生前的工资结余,一共有一千多块。这些钱我一直没动,和师父的遗产放在一起,档案里应该有抚恤金放记录,二位可以去民政局核实。”
许干事放下笔,语气缓和了些:“陈墨同志,你别误会,我们没有随意翻阅你档案的权限,按流程必须当面核实,这是组织审查的规定,也是对你负责。”
“我理解,是我刚才有点急躁了。”陈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才看到干事追问不休,他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出了问题,现在解释清楚,心里也踏实了。
谈话刚进入尾声,办公室门突然被轻轻敲响。陈墨心里一动——肯定是许大茂带娄晓娥来了,早上特意让他下午带媳妇过来。“二位同志,不好意思,是我预约的病人,我让他们稍等片刻。”他起身开门,果然看到许大茂和娄晓娥站在门口,许大茂手里拎着个布包,娄晓娥则攥着手帕,脸上带着几分局促。
“陈墨哥。”夫妻俩齐声打招呼,声音都有些小。
“实在对不住,我这边还有点事没忙完,你们先在隔壁挂号厅等会儿?那边有长椅,凉快些。”陈墨歉意地说——外面太阳正烈,挂号厅有吊扇,比站在门口舒服。
“不用不用,我们就在这等就行!”许大茂赶紧摆手,生怕打扰陈墨和干事谈话。娄晓娥也跟着点头,眼神闪躲着不敢看屋里的干事,显然是被两人严肃的气场吓到了。
“还是去挂号厅吧,这边快结束了,我忙完就叫你们。”陈墨坚持道,又对娄晓娥说,“晓娥同志,让你跑一趟,辛苦你了。”
娄晓娥脸颊微红,小声说:“不辛苦,陈墨哥您先忙。”说完,拉着许大茂往挂号厅走——她实在不好意思在两个陌生的“干部”面前多待,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陈墨关上门,回到座位上。许干事收拾着笔记本,像是随口问了句:“陈墨同志,你现在住的独院,手续是怎么办下来的?我们了解到,很多人想申请独院都难,你这么年轻怎么能买到?”
“我现在住的院子还在我父母名下,没过户到我这,按规定我算‘无房户’,所以能申请购买。”陈墨解释道,又补充了一句,“其实我买独院,也是因为小时候住惯了安静的地方。我小时候在南泥湾住过几年,跟着父母住单独的窑洞,后来搬回城里住大院,总觉得人多嘈杂,不习惯,所以才想着买个独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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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泥湾?”许干事的嘴角猛地抽动了一下,眼神里满是惊讶——南泥湾是革命老区,能在那里住过的,家庭背景肯定不一般。他刚才多嘴问一句,没想到还挖出这么个背景,顿时有些尴尬,连忙笑着说:“原来是这样,挺好的,独院确实安静,适合休息。”
李干事也赶紧收起笔:“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后续核实清楚后,会通知你入党的下一步流程。”
陈墨送两人到门口,看着他们走进梁明远主任的办公室,才转身回屋。关上门,他靠在门板上,轻轻舒了口气——刚才的谈话比想象中严格,幸好所有钱的来源都能说清,还有证人佐证,要是真有说不清的地方,入党的事恐怕就要搁置了。
他用脸盆里的凉水洗了把脸,清醒了不少,又整理了下桌上的药方,才往挂号厅走。许大茂和娄晓娥正坐在长椅上,许大茂在小声跟娄晓娥说着什么,娄晓娥则低着头,时不时点头。看到陈墨来,两人赶紧站起来。
“让你们久等了,咱们去办公室说。”陈墨领着他们往诊室走,挂号厅的吊扇呼呼转着,却还是挡不住夏天的燥热,他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进了诊室,陈墨让两人坐下,自己则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看了眼许大茂。许大茂赶紧低下头,不敢跟他对视——早上陈墨让他跟娄晓娥坦白病情,他路上磨磨蹭蹭,还是没说出口,现在只能靠陈墨了。
娄晓娥看出两人的“默契”,心里更着急了,攥着手帕问道:“陈墨哥,到底怎么了?大茂他不肯说,我这心里一直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