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二人这顿晚膳注定不会太早结束。
蒋安澜出去巡查时,回头看了一眼那边的房间,心头大概猜到几分,这丫头怕是要谋大计。
十六岁的丫头,居然敢谋国了。
她哪里来的胆子。
不过,他又理解云琅,既然是得罪了姚贵妃,日后肯定麻烦不断。
姚贵妃能一直盛宠不衰,除了她的父亲是当朝太傅,两位兄长都在朝中要职,更重要的是皇帝的喜欢。
论起在朝中的实力,皇后的娘家付家也不差。
付皇后的父亲乃战功赫赫的长平侯,一品护国大将军,如今镇守西北,有从龙之功。
长平侯与姚太傅当年一文一武,皆是皇帝为太子时的臂膀。
不过,长平侯手握重兵,比之彼时还未成气候的姚太傅,不知道强了多少。
所以,付家女成了皇后,姚家女成了妃嫔。
但皇后无所出,而这些年西北无战事,姚太傅却多次主持科考,门生遍布朝野,实力倒是比付家强了太多。
加之姚贵妃生有两子一女,又处处讨皇帝喜欢,深得圣心,其实高下已分。
如果姚贵妃的儿子立为太子,姚贵妃的权势只会更大。
别说是收拾一个不得宠的公主,就算是连他这个定州将军一并收拾,也是一句话的事。
他早就知道娶公主不是个好事,所以才跟皇上提了那些要求,无非是要皇帝责罚他,断了公主下嫁的念头。
哪知道,皇帝为了东部海防,还真就答应他与公主不论君臣之礼。
他便没有理由不娶。
但,这个驸马担的风险太大。
在看向那间屋子的那一刻,他的脑海里闪过云琅在凉亭里的一番话:眼下的情况对驸马来说还有转圜。下次他们再想要我命的时候,驸马只管置之不理,左右不过是父皇一通责罚,倒也不见得真能丢了定州将军。就算真丢了,也不过是降职而已。若要与我真成了同路人,怕是前路坎坷,会有无数风雨等着驸马。驸马还是想清楚了再做决定。
好嘛,先挑明他蒋安澜已在局中。
该知道不该知道的,都听了一遍,最后又给了他一个跳出困局的建议。
一番不轻不重的话,到底是把他蒋安澜得拿捏在手。
他与公主已然行过大礼,虽然还未洞房,那也是他的妻。
眼看着自己的妻子死于他人之手,让他袖手旁观,他确实做不到。
退一万步,就算云琅不是他的妻子,眼睁睁看着一个十几岁的丫头惨死,他蒋安澜一样做不到。
所以,他现在已经没有选择,只能与公主站在同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等他巡查完回来,吴王已经离开。
云琅坐在灯下缝补衣服,手里拿的正是他之前破了口子的外袍。
烛火闪烁,时有夜风从窗口进来,盈盈火光中,跳动着的是一个男人悸动的心。
他以为,公主是不会做这些针线活的。
就算会做,也不会给他缝补衣服。
眼前那丫头挑灯缝补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等着丈夫回家的小媳妇。
蒋安澜心头一热,迈步进屋,海棠便迎了上来。
“驸马!”
云琅听闻,抬起头来,脸上带着恬静又温柔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