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赫提醒:“把饭咽下去再说话。”
沈以枝斜瞪他一眼,慢腾腾嚼完嘴里的食物,不满道:“裴山山,食不言寝不语,你知不知道!”
裴宴赫朝她意味深长地扯了下唇,“不知道。把蔬菜吃了,不准挑食。”
沈以枝从小到大都很挑食,还不是一般的挑,能从厨师挑到火候,再从火候挑到菜品的新鲜程度,小时候吃饭可是让谈蕙雅女士费了老大些心思。
现在,愁的人又变成了裴宴赫。
好不容易吃完顿饭,才进入正题。
总裁办隔间里有间休息室。
裴宴赫平躺在床上,轻阖着眼,眉头狠狠拧着,额间不断冒着细细密密地汗珠。
已是进入催眠状态。
沈以枝坐在床边,手被他紧紧攥着,能够感觉到力道一点点收紧。
她心也跟着狠狠拧了下。
此时,她什么都做不了,能做到只有陪着他,轻轻拍着他的手背。
虽然安抚的效果近乎了无。
死寂的空气里,有节奏地响着钟表滴答的声音。
吴医生站在一侧,一句又一句地引导着昏睡的裴宴赫进入到那个不敢面临的场景。
雨夜,车内,鸣笛声,血腥味,还有……紧紧握着他的冰冷纤细的手。
温度一点点流失,手无力地开始往下坠。
裴宴赫想要握住,可人的生命就像是弥漫在雨雾的血气,从指缝里溜走。
握不住也抓不紧。
他慌乱地双手捧起她的手,稚嫩的声音与成熟低沉重叠:“妈。”
很明显的感觉到手的力道愈发紧了。沈以枝咬唇忍着,大气不敢出。
那声微弱几乎不可查的字音,随着风飘到耳畔。
沈以枝眼眶也不禁跟着泛红。
她对温姨的印象其实也不多,只记得小时候她很爱黏着她。温絮是位钢琴家,是个很温柔且强大的人,对大院里的每个人说话都是温声细语的,是透进骨子里的那种温柔。
吴医生引导道:“现在仔细听听,你的母亲跟你说了什么?或者你有没有什么想跟她说的呢?”
“妈,怎么办?”小裴宴赫近乎哀求:“我怎么做才能帮到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能不走?”
温絮脸色近乎死白,呼吸的声音近乎无,莞尔一笑:“宴赫,妈妈没事,你别哭。”
“都怪我,都怪我!”
“如果不是为了去接我,你是不是就不会死?”
裴宴赫忽地冷静下来,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平和看着面前始终笑着的女人,“对,妈,是我害死了你。”
“我害死了自己的妈妈。”
“我是个罪人。”
“……对不起。”
“你不要走好不好?”
他一声又一声地自责,恨不得撕碎这个破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