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看他,杨风华道:“劳驾兄台帮我拿本《论语》。”
单文:“敢问公子想要批注本还是素本?”
杨风华:“素本。”
单文多看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他特别瘦,书院的学子袍穿在身上好像空的一样,“其他学生看书不离朱子章句,如公子这般只看素文倒是少见。”
杨风华:“注解看多了,便没有自己的想法了。”
单文:“公子这话倒是新奇,不过为何只看《论语》?”
杨风华:“看看里面到底写了什麽。”
单文翻了翻手中的书,与其他有注释的《论语》没什麽不同,嘀咕道:“不就是孔子说过的话吗?”
杨风华没有回答,拿着书自顾自坐下。
单文给他点了一盏灯,便被他拿钱打发走了。
单文将笔随手插在发髻上,撸起袖子叉腰,“走时好像听见他在自言自语,我就听见了‘恶劣’丶‘孩子’丶‘正直’,不知道什麽意思。”
单从这几个字听不出什麽来,杨风华一定是知道了什麽才会这麽反常。
今夜没有月亮,关今越出门时为了隐藏踪迹没有带灯,回去的路上很黑,她好像不受黑夜影响,走在石子路上如履平地。
蔡阳早已睡熟,关今越洗漱之後轻手轻脚爬上床躺好。
眼睛紧闭,没有丝毫睡意。
朱筑:“元芳,你怎麽看?”
关今越将手枕在脑後,“包大人有何高见?”
朱筑:“高见倒是算不上,不过你肯定看出来不对劲了。”
关今越:“没想明白。杨风华和范昭是表兄弟,他不想让哥哥的家破碎,所以选择自己去找姑父谈判,如果谈判成功的话不应该是这种丢了魂的样子,可如果没有成功,那他应该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想其他办法,和单文说的一样,他很奇怪。”
朱筑也觉得杨风华不对劲,要是有办法知道他和山长说了什麽就好了。
想到这里朱筑激动起来:“方贺不是小厮吗?我们明天去找他问问。”
来这里这麽久,朱筑终于派上了用场。
范昭吃完饭便在斋舍内点了炭火,洗漱完才熄,此时屋内热气还未散尽,两人躺在被窝里睁着眼,谁都没有睡着。
范昭:“风华近来似有隐衷?”
良久没有声音,久到范昭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杨风华:“确有一事瞒你。”
范昭坐了起来,“何事?”
杨风华侧身看他,“我与牧兄约好,待旬假偷偷去饕香楼品鉴金茎露。”
两人四目相对。杨风华很少骗人,他知道范昭在问什麽,可是为了他和姑姑,他不能说,只好避重就轻顾左右而言他。
脑中不断幼时见到的场景,最後停留在那一幕,妇人挽着低髻一身素衣倚在榻上,她轻声细语地讲着,他和范昭伏在膝头。夏日炎炎,外头蝉声高鸣,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很热,他却被故事吸引不愿挪开。回想起浅浅微笑的姑姑,杨风华坚定下来。
范昭:“只此一件?”
杨风华似往常那般笑道:“昭哥哥何有此问?”
果然不应该让他和牧德真接触,骗人的技术都长进了。
他不想说,范昭也不愿逼他,“不过是金茎露,旬假我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