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弯腰将信拿了起来,不相信的又看了一遍,猛的转身往屋子里跑,屋门被我撞的发出巨大的哐当声,震的尘土都碎了些下来。
我打开柜子将小篓里的袜子全部倒了出来,一眼就看见了那其中最大的一团,我手伸出去,竟然颤抖的抓不起来,用力掐了掐掌心,打开里面先冒出来的是叠整齐的一沓钱。
我咬住牙,将袜子全部拆开,一个鲜红的同心结就冒了头。
苦水不断地从胃里涌上来,我攥紧这同心结,趴在一旁干呕了几声,手一伸抓住了散在地上的一沓子钱,连同抽屉里小铁盒子里剩下的几十块钱一同拿上,推着自行车就往县城里走。
自行车车轱辘碾在雪地里吱呀乱叫,吵的我心烦,摔了扶,扶起来又摔,就这样一路跌跌撞撞的到了县城火车站。
去了售票处,这两天已经没了去A市的火车票,最近的也只有八天後的,我买了最早的一班,捏着这火车票恍恍惚惚的出了大厅。
连县城里都没出去过得妮妮,坐上了火车就这麽的离开了。
她不要她的哥哥了,她不要我了,她把我扔给了别人。
我站在火车站门口徘徊了许久,心中焦急的滋味只增不减,一个小姑娘怎麽能坐着火车就这麽走了呢?据说火车上都是小偷和人贩子,她有人陪着照顾吗?
我停下了脚步,骑着车子一路打听又去这县城里最大的纺织厂,可惜已经下班了,厂子里黑漆漆的,我又在周遭徘徊了许久,直到天黑的完全看不见人了,我才不甘心的骑上自行车回了家。
家?
还算是家吗?
只是一个空荡荡的泥土房子而已。
站在院子中望着黑漆漆的屋内,巨大的空虚将我吞噬掉,此时此刻我才对妮妮的离开有了切实的感受。
沾满雪水和泥土的自行车就倒在院子里,我擡脚绕了过去,鞋子擦过地面发出沉闷的沙沙声。
推开屋门,看着这漆黑的要将我吞噬进去的房间,我颤抖着声音喊着:“妮妮?”
我迈进去,走到炕边又喊了一声。
不会有人应的,可我仍旧心存着渺茫的希冀,说不定这一切都是个玩笑,妮妮躲在哪个我找不到的地方,然後再突然跳出来咯咯笑着,她会说:哥哥!我跟你开玩笑呢!
“妮妮,别躲了,哥哥害怕了。”
我抖着声音,哽咽着,“哥哥不玩了。。。。。。”
“哥哥对不起你,你是乖小孩,哥哥的乖小孩。。。。。”
我扶着桌子擦亮煤油台,漆黑的屋子一下被光亮填满,可我的心仍旧空洞的厉害。
泪珠啪嗒的掉了下来,我哆嗦的握住昨晚还温热的橘子,转身看着这个我生活了二十六年的房子。
陌生啊,处处都陌生。
我的妮妮不在这房子里了。
她以後都不会在这里了,她不会来这里睡觉,不会在这里写作业,也不会在炕上抱着我撒娇打滚。
我慢慢的蹲下,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
我的妮妮,我的宝贝,这次你真的把哥哥丢下了。
哥哥没了你,以後的日子该怎麽过。
馀花平C41
“平啊,来给娘擡擡地瓜。”
我扔了手中还搓洗着尿布,仰头应了一声,等走进藏在屋子里地窖,我伸手拉住了要下去的人,“娘,我来吧。”
“你能行吗?别累着你了。”
“能行,给我吧。”
我擡脚灵活的窜了下去,接住那递下来的一筐子地瓜,这是刚入冬从地里抠出来的,个头大的都统一收到了大队上的粮仓里,达到生産上缴要求,剩下的个头小的,挨家挨户按照人头分了些。
地窖里算是今年冬天乃至明年的所有粮食,够吃是够吃,但也不是能敞开肚皮顿顿吃个大饱的。
这一筐地瓜沉沉的压在了我的肩头,昨天拉地里草而用力的腰还有些泛疼,这一压抽丝的疼。
将这一筐子好好的搬了下去,用塑料布蒙上,不知怎麽就有些心累。
家里是跟爷爷奶奶,二叔一家一起住的,姑姑们都嫁了出去,可随着这两年孩子多起来,很明显家里拥挤起来,但也不是什麽事,因为我马上就得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