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太後的寿宴也匆匆地收了场,荀芷蕾同太傅和青禾公主回了家,没过多久便从宫中传出消息,说是左相的儿子因为醉酒瞧上了一婢女,想要将其强行占有。
最後,两人失足跌落池塘之中死了。
听闻此消息的荀芷蕾急忙问道:“红妆,宫中就只是传出那人同婢女一起溺死,没有再传出点别的?”
“小姐,你这是什麽话,这可是经过圣上亲卫调查之後给出的结果,听说啊左相气得尸首都不曾领走,只是交代左卿云,将左英卓丢去乱葬岗呢!”
荀芷蕾手中握着茶杯,心里这才仔细回想着,阙巍然在对左英卓动手的时候先是处理了丫鬟,随即才去将左英卓引到池边,再确认周围没有人会撞见才动的手。
在那样混乱的时刻,他竟然能想到这麽多,还计划得如此缜密,他怎麽就知道那里就一定没有什麽人经过呢,或许是猜中了左英卓的心思,因为左英卓将四周的人都给遣散了,所以他快刀斩乱麻的让他死在了那个地方。
她赶忙叫红妆将今日她所穿的衣物全部给烧了,首饰和鞋子这些也都全然不放过,阙巍然杀掉左英卓的那个眼神,她到现在都不敢忘。
自己竟然还对他说什麽梦里他杀了她,脑子呢?
荀芷蕾啊荀芷蕾,你完蛋了你真的完蛋了,你这完全就是属于自投罗网嘛,干嘛就稀里糊涂的就跟他讲出来了,干嘛还要对他抱有什麽希望。
太可怕了,日後可不能得罪此人了,万一真将他得罪狠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将她的小命儿给夺走了,太可怕了!
趁着红妆去院子里烧衣物的时候,荀芷蕾坐在桌前总觉得心里堵得慌,眼皮直跳,于是她喝了口茶水拉开房门看着院子里的火盆里燃起的火才稍微松下一口气来。
太後的宴席过去之後,荀芷蕾有好些日子不曾出过门,不是在院子的摇椅上躺着,就是站在槐树下发着呆,或是伸手摸着那棵树,像是同它有什麽心灵感应似的。
在那之後,荀芷蕾总是能梦见左英卓死的场景,梦到将他摁在水里的那个人不是阙巍然而是她自己,梦见阙巍然站在一旁嘲笑她,说是抓住了她的把柄,梦见左英卓从水里爬了出来,双手死死掐住她的脖颈,笑着对她说道:
“那就,一命换一命吧!”
人不是她杀的,但确实是因她而起的,她竟然觉得左英卓不报复阙巍然是正确的,毕竟那时的阙巍然是保护了她,可是她有些看不明白,阙巍然为什麽要这麽做。
这件事,也就在她的心中成了一个很大的疑点,无从考究。
自那之後,荀芷蕾便没怎麽见到过阙巍然了,太傅府中也没有了他的影子,安学文也鲜少来府中找她,也不知道他们都在忙些什麽。
秋日很快便过去,入了冬後气候渐渐地寒冷起来,荀芷蕾在家中见到了冬日里的第一场雪,想着也在府中憋闷了好长一段时间,于是领着红妆就出了门。
马车上的荀芷蕾撩开车帘东瞧瞧西瞧瞧的,街道上许多百姓都纷纷出来迎接这场初雪,她想着阿爹的墨好像快用完了,于是叫车夫到永定街最繁华的书肆门前停下,她要去买墨宝。
刚下马车她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瘦弱的身子站在书肆的柜台前,同掌柜的有说有笑。
荀芷蕾提起裙摆踏了进去,就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荣郎君,这次多亏有你了,这是你的工钱。”
“多谢掌柜的,过两日我再来。”
荣九拿了工钱转身准备离开,一眼瞥见了刚进门的荀芷蕾,不敢多看,垂着头朝着外面走去。
荀芷蕾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荣九了,自从上次与他彻底划清界限後,两人便没有在见过面,荀芷蕾的心里终归是觉得不太好的,当初是她非缠着他不放,若是她早日察觉,也不至于到这种境地。
若她不是敌国宰相的儿子,现在应当也不会过成现在这样吧,出身本就不能由他自己决定,可当日她还是说了过分的话,想想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
可是,她此前也给了他一笔银子,这银子难道还不够他给自己买身衣裳度过这寒冷的冬日吗,他的身上依旧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青衫,鞋面更加泛白,脸蛋和双手被冻得通红,手上还裂开了口子。
荀芷蕾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了下来递给红妆,轻声道:“给他吧,顺道说一声,此前多有得罪,日後还希望他功成名就,圣上是不会按出身来看一个人的,若是真有学识也能得到赏识,让他切莫误了自己,悔恨终身才好。”
红妆接过大氅点点头,“小姐,还要给他一些银子吗,之前奴婢出去给他银子的时候他并未收下。”
“那便将银子放进这大氅里一并给他吧。”
“是。”
荀芷蕾虽说不是什麽很好的人,但自己确实做了对不住人家的事,或许给人家带来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有些东西还是得还的,这一次,她就真的什麽也不欠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