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学文打趣着,荀芷蕾冷哼一声,又想着他说得有些道理,便将脚擦干,穿上了鞋袜,随即伸出自己的手,拨动了好几下水面。
看着少女的身影,他心头有些不是滋味,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去安慰,他认识的荀芷蕾,是一个高傲且不会认命,凡事都会去争上一争的女孩子,想要的东西是会绞尽脑汁去得到的,如今的少女看起来,心事重重。
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又觉得她很不对劲。
船桨轻轻摇晃着,他的眼神从未离开过少女,直到荀芷蕾站了起来,走到他的身侧,刚想开口让他教她划船,没成想拿到船桨的那一瞬间,船只忽然晃动了一下,许是因为重心不稳,荀芷蕾脚下一滑,手松开了船桨,身体踉跄往前倾,好在安学文眼疾手快,抓着她的衣衫往後拉了一把。
荀芷蕾站直了身子,发现腰间多了一只手,她愣了愣,还未完全反应过来,腰间的那只手已然松开,安学文退到了一旁,将船桨重新拿起。
“抱歉。”他握着船桨的手紧了紧,道,“方才是迫不得已,是不是吓着你了。”
这是他永远也不想提起的存在,尤其是在荀芷蕾的面前,对他来说,只要荀芷蕾过得开心足以,可若是被她瞧见了他断掉的手,怕是会更嫌弃他吧。
荀芷蕾喘了好几口气才回过神来,开口道:“没事的。”
船只渐渐恢复了正常的行进,缓缓穿过了那石桥,昏暗之中,荀芷蕾指着岸边洒进来的灯光,若隐若现地照射着那树下的倒影,将他俩的影子照在了墙上。
少女笑着望向那阴影,树下有船只,船只上有少年郎和少女的身影,她伸手用影子去摘叶子,摘了个空,可她却笑了。
安学文看着她,渐渐愣住。
“小阿荀这是在做什麽?”
“你看,即便是我也有做不到的事情,而堂兄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树下的倒影是你我,现在在船上的是你我,都是你我,就是会有不一样的,我四肢健全,却也需要堂兄你来救我,可见,看似完美的东西实则并没有那麽完美,看着不完美的东西实则很完美。”
她的声音在安学文的耳边回荡着,安学文的目光紧紧锁住了那抹灵动的身影,少女擡起手想要摘掉树叶的场景,荀芷蕾见状,走到他的身前,将他那左手缓缓擡起来,学着她的样子摘起了树叶。
树影匆匆,安学文的手在荀芷蕾的托举下,成功接触到了树的影子,随即风动,他的手跟着垂下,树叶也跟着垂了下来。
船只越过桥洞的刹那间,空中飘荡起了绿叶和花,一片落叶恰好落在了安学文的眼前,他伸手接过,看着荀芷蕾的眼神里充满了光。
少女拿起树叶,笑道:“堂兄好厉害,竟真的摘下了影子里的绿叶,所以堂兄不必忧心,不用害怕。”
安学文喉头滚动,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地看着她,看着那个从来没有这样温柔对他说过话的荀芷蕾,若是换做以前,她也许早就嘲笑他,或者是拿着他的手摆弄,又或许是想听他的手是如何断掉的故事。
而今,那个少女竟然会说那些话出来宽慰他。
荀芷蕾自己尝试着划船,划了一小会儿便不想划了,这是个力气活儿,可她恰好没有力气,看到红妆在岸边等着她,她便让安学文将船靠岸。
安学文先上了岸,想要伸出手去拉她的手,又想着大庭广衆之下还是不可毁了她的清誉,于是他拉住了她的胳膊,他不敢太过用力,害怕将荀芷蕾的衣裙给弄坏。
儿时在荀府的时候,安学文调皮将她的衣裳画上了王八,被她将所有衣裳都画上了王八,他知道她爱美,喜欢各种美的事物,被画了王八的那件衣裳她想都没想,当下便差人烧了,此後安学文再也不敢做这种事了。
船只轻轻晃动着,荀芷蕾伸手抓住了安学文的胳膊,夜已深,船只靠岸的边上有些许的青苔,她以为自己站好了,便松开了安学文,没想到踩到了那青苔往後用力倒了下去,安学文只好将她抱起来一个旋身转到了另一边。
少年郎揽着少女纤细的腰肢,少女的身躯很轻,少年郎有些不知所措,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他僵着身子,荀芷蕾透过帷帽,看着那灯光映着安学文绯红的脸颊。
他,是害羞了?
荀芷蕾有些茫然,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全然忘记了自己现在被一个少年郎揽在了怀中,桥边的红妆见状,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差点大叫出来,随即便拨开人群朝着他们冲过去。
安学文的心脏砰砰直跳,一时间忘记了松手,只是痴痴地看着荀芷蕾,看着被风吹着露出了一点点容貌的荀芷蕾,少女的脸颊水嫩,眼神里像是装了什麽迷魂汤药一般。
他实在是没能忍住,隔着帷帽的帘子,慢慢地俯下身,两人挨得越来越近,近到双方的呼吸声都能清晰地听见,荀芷蕾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缓缓靠近她的安学文。
这是,要做什麽?他要亲她吗?
不,不可以。。。。
荀芷蕾刚想推开安学文,一只手就按在了她的肩膀上,安学文忽然愣住,下意识松开荀芷蕾,少女的身子忽然间往下坠,她惊呼一声,另一只手瞬间揽住了她的腰肢,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阙巍然看向荀芷蕾,低头靠在她的耳畔,轻声道:“阿荀,这麽快就换了个目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