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爱最初的形状,就是这样:温热的表面,掩盖着试探丶退缩丶犹疑与逃离。
褚知聿直接托起她的腰,抱着她出了水。泉水顺着两人的身体滴落,一串串的水珠在灯下像是珠帘断了。
冷空气扑面而来,温倪下意识地蜷了下腿。褚知聿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了些,每走一步,地面的木板都嘎吱一声。
走廊灯光昏黄,照在温倪湿透的衣物上。
这次出来仓促,她来箱根只带了件几年前买的泳装,如今紧贴身形,把她身线衬得更清晰。布料紧贴着身体的线条。每一次呼吸,胸口和腰腹的轮廓都隐约流动着微妙的光影。
没有了温泉水的掩映,一举一动无疑是对褚知聿极大的诱惑。
房门轻轻一响,褚知聿用肩推开门,把她放在床中央。身後推拉门因为惯性“啪”的一声关闭。
他弯腰帮她把头发解开,指尖顺着头发从她的颈侧滑到锁骨,带出一串细微的颤栗。
温倪擡眼,灯光落在他眼里,他的额头落在她胸前,湿发交缠。
她好像听到他喃喃:“别再推开我,好吗?”
第二天,两人沿着汤本站附近的老街缓缓走着。街道两旁摆着小摊,散发出日式点心和烤鱼糕的香气。
两人像是记性不好的人,谁都没有提不那麽愉快的一夜。剩下的旅行顺利进行着,这是他们两人的第一次旅行,都想为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
午後,他们找到一家足汤咖啡馆,脚泡在温热的泉水里,两人并肩坐着,轻声交谈,不时互相看看对方的笑容。
店主看到不禁感慨,用翻译器给他们看:“先生太太看起来关系很好!是来过结婚纪念日的吗?”
温倪笑了笑,摇头,“我们刚结婚,不到一个月。”
那人发出日式惊讶,竖起食指代表数字一,“真的吗?好厉害!完全看不出来!两个人像是结婚了好多好多年。”
温倪也常常好奇,为何两人就是如此合拍。
在她的认知里,婚姻应该就像是她父母那样磨合,磨合失败了就分开。或者跟前夫那样的,无趣而冷漠。反正不应该是现在这样。
就像是平静的海域没有任何的波涛出现,格外离奇。
晚上回到旅馆,两人去了怀石料理,精致讲究。褚知聿知道温倪酒量不好,但还是抵不住她喝了些清酒,不一会儿,有人脸已通红,开始胡言乱语:
“褚知聿我知道你酒量好,可你就会骗我!我送你回家那次,还有前天同学聚会那次,你说!你都是装醉的吧……”她假意锤了锤他的胸口,继续说,“说!你装醉想要干什麽……你说呀……”
褚知聿无奈地看着她,手伸过来,把她的拳头握在掌心,掌心的温度传到她手上。他唇角勾起一抹会心的笑,眼底闪过宠溺,“好,我承认我演的。”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慵懒,“不醉的话,怎麽让你送我回家呢?你说是不是啊,小醉虫。”
後来的几日,他们乘登山电车和缆车上了大涌谷。火山地热的硫磺雾气弥漫在空中,雪白的雾气与灰黄的地貌交织,远处的山峦被雾气遮掩又若隐若现。
两人也在雪地里散了步,风有些大,他把围巾绕到她脖子上,一圈一圈的,只露出她的眼睛。晚上回到旅馆,他们也会静静坐在窗边看着雪,屋内温暖,雪花落在窗外。
他们还乘海船游了芦之湖,湖面上偶尔映出远处富士山的轮廓。这天天晴无雪,阳光洒在湖面,闪着碎银般的光点。
最後一日两人只去了美术馆,他们把行程安排得更悠闲。
上午去雕刻之森美术馆,漫步在雪後的户外雕塑群中,脚下的雪嘎吱作响。下午参观玻璃之森美术馆,冬日阳光透过玻璃圣诞树折射出彩色光影,洒在人身上,清透且温暖。晚上在美术馆咖啡厅看着夜景便结束了几天的行程,也是他们的第一次旅行。
离开箱根时,又下了雪。
他们来这里的初衷就是看雪,也算是有始有终。
雪静静地落下,覆盖了湖面丶街道丶温泉,也掩盖了两人之间搁置的问题。
好像那些未曾说出的“我爱你”,都被埋藏在这箱根的雪里了。东京到北京,跨越的不只是距离,还有温泉里那一场箱根的雪。
白色覆盖了所有温热,心底涌动的情意会不会在大雪融化的时候重见天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