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祝微明撅了撅嘴,做出一副有些不高兴,但又有些忌惮的样子,闷不吭声地从鼓凳里站起来走近牛大身边,靠在牛大身上,低声道:“牛大伯,我想回家。”
牛大连忙用胳膊揽了揽祝微明的身体,有些抱歉地看着萧老爷道:“萧老爷,这孩子父亲刚去世,受了些打击,脑子不太清醒,他说的地方,估计就是他父亲采石常去的北十里坡外的野狐山。”
“野狐山?”
萧老爷目光直盯着祝微明,他少年时候常常去那里玩耍,对那片地方可太熟了,真是一派胡言,他的语气里明显含带不快和质疑。
祝微明心道牛大伯真是猪队友,信口胡来,野狐山到处是石头山,灌木都很少,草药稀少,哪个采药老头会去石头堆里采药?
于是头摇得拨浪鼓似地反驳:“大伯,是野狐山西北边那片荒草坡,我去那里打野兔遇到的采药老爷爷。”
萧老爷根本不相信这二人说的话,他阴着脸站起身,直接迈碎步往出走,叫了一声:“郑师傅!”
那个刀条脸的郑师傅赶快跑过来,萧老爷打了个手势,连话都没说,直接返回二门了。
郑师傅会意地一点头,挥了一下胳膊,示意祝微明和牛大跟着他走。
祝微明心里咯噔一下,心道,这位萧老爷不会要囚禁他们吧,这种事在古代还真不希奇。
“郑师傅。”祝微明叫了一声,郑师傅皱着眉头转过头看他,祝微明作了个揖道:“我这位牛大伯家里老小一大家人,能不能先叫他回去?”
牛大似乎才反应过来,这是真遇到危险了,顿时不安起来。
郑师傅没说话,直接领着二人出了萧家大门。天已经全黑了,只有院门口吊着的灯笼发出昏暗的光芒。
牛大拉起祝微明的胳膊就欲跑,被郑师傅飞起一脚踹倒在地,还不等祝微明反应过来,郑师傅上前里外开弓甩了祝微明四五个耳光骂道:
“小子给脸不要,你这是不想好了?”
说着,中指和拇指圈成个圈,在嘴里一含,一声嘹亮的哨声响起。顷刻之间,不知从哪里冒出五个身着黑衣,包着头的汉子。
祝微明心道完了,这回真是要命的来了。他再也顾不得其他,急急大叫“白老爷,白老爷!”
那五个黑衣汉子和郑师傅听他这一叫,愣了片刻,扭头四顾,寻找这个白老爷。
却不料眼前两人平空消失不见了,六人登时大惊失色:“我x,见鬼了?”
“人呢?跑哪了?”
“这是什麽妖孽?”
祝微明趁着那六个人四处张望愣神之际,一把拉起牛大,发足狂奔起来。
顺着胡同跑到路口,望着东西两条路,前後都住的人家,却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跑。
他虽然有夜视眼,但是来时乘坐在马车里,根本不知道哪条路能通出去。
紧急关头,只听得背後有哄吵的人声,只好拽着牛大顺着东边玩命地跑去。
祝微明只知道不能跑大路,拉着牛大钻胡同绕小路跑,刚跑出没几个小胡同,却发现前面一道墙堵住去路,原来是走入一个死胡同。
两人如同没头苍蝇一般,粗喘着回过身,却发现,後面并没有人跟上来,也听不到追赶的人声音,刚刚松了口气,却听得院墙里面却传来一阵急促的狗吠声。
祝微明头皮发麻,这他娘的太倒霉了,狗这麽一叫,很容易引来追兵。当下,和牛大两人不约而同朝入口跑去。
两人刚转出来,就听到不远处似乎传来说话声,祝微明根本顾不上分辨是谁在说话,说的又是什麽。他左右一扫视,发现一个水井,连忙走到井边,用辘轳搅起空桶,在牛大的帮助下,绳子上一连打了好几个结,着急道:
“牛大伯,咱俩先抓着绳子到井里躲会。”
说完示意牛大站进桶里,放下绳索,随後自己顺着绳索慢慢往下爬,直到脚底下感觉到牛大的软软的手掌,才停下来。
十月底,井底的阴寒之气立即包围过来,两个人冻得浑身冰坨一般,祝微明此时才感觉到两颊火辣辣丶木涨涨的疼,双脸肿得老高,他用舌头舔了一圈牙齿,所幸牙齿没被打掉。
祝微明恨得肝儿颤,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得好好打听一下,这个萧老爷是个什麽鸟人,怎麽做事如此嚣张,全无一点顾忌,多大点事儿,就值得当要人命。
俩人哪怕在井底,也不敢彼此说话,各自祈祷,这个时候,千万别有挑水的过来。
听得上面的地面颤动,有几个人跑过来转悠一圈,什麽也没看到,似乎又往远处去了,只听见一个声音道:
“邪门了,那俩是什麽人?会什麽功夫不成?怎麽会凭空消失不见?”
另一个声音道:“功夫肯定没有,但必定有点小法术。否则不会躲不开我的巴掌。”正是郑师傅的声音:
“这下子糟了,跑丢了,怎麽向那老太监交代!”
祝微明听到“老太监”三个字,方才醒悟了,难怪他觉得那萧老爷哪里不对劲,原来是个太监,那把黑胡子却是假的,粘上去的。六根不全的人,果然阴毒。
俩人在井底待了足有一柱香的工夫,忽然听到又有人走过来,这次是直接走到井边了。
祝微明的心一下子吊到嗓子眼,坏菜了,怕啥来啥,这是有人来打水了。
果然先是一声木桶丶扁担放在地上的哗啦声响,接着辘轳被人绞动起来,只是绞了好几下,没有绞起来。
井下二人只听见一个女声低声嘀咕:“咋回事?”接着又是辘轳被绞的声响。连着尝试两次,那个女人扭头走了,也没带走她的水桶。
祝微明着急忙慌地往上爬,刚爬出井口,站定想要揉一下痛到发麻的胳膊再往上绞牛大。就听见一声大喝:“呔,什麽东西?装神弄鬼?”
祝微明的夜视眼看得分明,跑在前面的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壮实男人,另一个跟在後面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妇人,看样子是两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