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梧院的夜比往常更静。
我站在廊下,听着隔了半道月亮门传来的动静——苏晚晚的笑声像碎瓷片,时高时低地扎进风里。
姑娘,小顺子回了。春桃捧着盏温茶过来,茶烟里她的眉眼都笼着层薄霜,他说苏嬷嬷这两日往城南医馆跑得勤,今日在后院配药时,嘴里念叨迷心散
我捏着茶盏的手顿了顿。
迷心散?
原主记忆里没这名字,可系统面板突然跳出一行小字:【检测到新型毒方,已同步数据库。
迷心散:由曼陀罗、苦杏仁、朱砂混合,服后三时辰癫狂,症状类心疾突。】
去把小顺子叫来。我把茶盏递给春桃,指甲轻轻叩了叩窗棂,问清楚苏嬷嬷和谁接头,药粉往哪儿送。
风卷着桂花香撞过来时,小顺子已缩着脖子跪在檐下。
他额角还沾着草屑,显然刚从碧梧院后墙翻进来:姑娘,奴才看见苏嬷嬷把药粉包在油纸里,塞给厨房的张婶了。
张婶是二夫人的陪嫁,每月十五都要往苏府送账本
我垂眸盯着自己的指甲。
王氏果然要双管齐下——迷心散让我癫狂失德,再借苏府的嘴传心疾遗传的谣言,彻底断了我做嫡女的根基。
可她忘了,相府的厨房从来不是她一人的天下。
春桃。我转身时裙角扫过廊柱,去把刘嫂请来。
刘嫂是老夫人当年拨给我的掌事嬷嬷,为人最是古板。
她进门时手里还攥着团毛线,见我福了福身:姑娘唤老奴?
刘嫂可记得,上月厨房丢了半袋糯米?我指了指案上的青瓷瓶,那是苏嬷嬷给张婶的,说是给我调理身子的。
刘嫂的眉毛猛地竖起来:调理身子的药怎会走厨房?
上个月张婶还说姑娘爱喝桂花酿,要往酒坛里加蜜——合着是要往里头下药!
所以有劳刘嫂。我把药瓶推过去,明日辰时三刻,让张婶在井边不小心摔了这药包。我顿了顿,又补一句,要让沈福看见。
沈福是父亲身边的长随,最是眼尖嘴严。
等他把苏嬷嬷私藏毒药的事捅到父亲跟前,王氏就算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系统提示音在耳后轻响:【中级谋士·逻辑推理进度+】。
我摸着腕上的翡翠镯子,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我的。
当年她也是这样,一步一步被王氏逼到枯井边——这次,我不会让历史重演。
三日后的家宴,相府正厅的灯笼照得人眼睛疼。
我望着上座的父亲,他鬓角新添的白被烛火染成金色,却仍端着相爷的威严。
王氏坐在他右侧,鬓边那支珍珠簪子晃得我心慌——和那日在暖阁时一模一样。
清棠今日倒乖觉。王氏夹了块桂花糕搁在我碟子里,指甲上的丹蔻像滴凝固的血,往常总说不爱甜口。
我盯着那块桂花糕,忽然笑了:母亲记得这样清楚,倒像是比女儿更在意自己的喜好。
厅里的呼吸声陡然轻了。
王氏的指尖在桌布上绞出褶皱,刚要开口,我已端起茶盏:母亲操劳,女儿敬您一杯新茶。
茶盏递过去时,我看见她瞳孔猛地收缩。
她接得极慢,瓷盏边缘磕在桌沿上,出细碎的响。
等等。我突然抬手,又端起另一杯茶,这杯是女儿亲手泡的,母亲不尝尝?
王氏的脸瞬间白得像纸。
她捏着茶盏的手开始抖,茶汁溅在月白裙面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渍。
母亲在怕什么?我放下茶盏,指节敲了敲桌案,怕这杯里有迷心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