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馆里,那两本从贾母书房“借”来的“压花工具”,被黛玉奉为至宝。
在外人眼中,这是比《金刚经》还催眠的玩意儿。
但在黛玉眼里,这泛黄书页上的每一个字,都散着真金白银独有的,冷硬又迷人的气味。
她的小指,沿着书页上那幅潦草的《两淮盐场分布图》,一寸寸地划过。
盐引。
盐课。
盐商。
盐道。
这些枯燥的词汇,点燃了她前世记忆的碎片,迅在她脑中拼接成一张盘根错节、深不见底的利益巨网。
林如海。
她的父亲,不仅仅是探花郎,是兰台寺大夫。
他曾是巡盐御史。
是皇帝亲派,坐镇扬州,执掌帝国钱袋子命脉的封疆大吏。
林家的家底,绝不止贾琏带回京城的那几船“薄产”。
那只是冰山一角。
是故意摆出来,给饿狼们看的诱饵。
真正的财富,被父亲用一种她暂时还无法完全理解的方式,藏了起来。
黛玉合上书,指尖一片冰凉。
她有地图,有暗号,甚至知道宝藏的钥匙藏在何处。
可她的人,却被困在这四四方方的荣国府里,像一只被精美笼子锁住的鸟。
她需要一双手,一双能替她伸出这高墙之外,替她去跑腿、去打探、去做所有脏活的手。
他必须得有点门路,能接触到外院的腌臢事。
最重要的一点。
他必须有能被她死死拿捏住的命门。
黛玉的脑中,一张张面孔闪过,又被迅划掉。
最后,一个不起眼的身影,定格下来。
贾琏的小厮,兴儿。
机灵,嘴碎,没什么大本事。
关键是,他爱财如命,又因嘴快时常被王熙凤敲打,很不得这位当家奶奶的喜欢。
一个有渠道,有贪欲,又经常遭受毒打。
简直是天生的策反对象。
“紫鹃。”
黛玉轻声开口。
“你去打听一下,琏二爷身边那个叫兴儿的小厮,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紫鹃办事向来利落。
两天后,消息就带回来了。
“回姑娘,那兴儿有个亲姐姐在针线房当差。听说他老娘近来身上不大好,汤药不断,花销极大,姐弟俩正为这事愁白了头。”
黛玉唇角动了动,那是一个几乎看不见的上扬。
瞌睡就有人送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