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都没说,只伸手指了指桌上早已凉透的残茶,随即转身,为她重新换了一杯温热的。
做完这一切,他便在不远处的一张圈椅里坐下,随意拿起一本书翻看。
不言,不语,不打扰。
他只是用他的存在,将这深夜书房里无形的寒气,驱散了些许。
黛玉握着温热的茶杯,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陌生的悸动。
这种无声的渗透,比任何花言巧语,都更让她难以设防。
又一日。
黛玉在镜前理妆,水溶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
他兴致勃勃地拿起一支眉笔,跃跃欲试。
“我曾见宫中画师为贵妃描眉,不若让本王也试试?”
不等黛玉回绝,那微凉的笔尖已经落在了她的眉骨上。
水溶俯下身,神情专注得仿佛在审阅一份关乎百万人生死的军机要报。
片刻后,他直起身,颇为自得地将菱花镜递到她面前。
“如何?”
黛玉看向镜中。
她原本清秀的远山黛,被画师添上了笨拙而执拗的两笔,破坏了原有的精致,却平添了一股说不出的憨直。
像个孩子偷偷拿笔在画上涂鸦,充满了笨拙的、认真的趣味。
黛玉沉默着。
水溶也看出了不对,神情有些尴尬。
下一秒。
“噗嗤。”
一声极轻的笑,从黛玉唇边溢了出来。
那笑声,像冰封了数九寒冬的湖面,终于被春风敲开了第一道裂缝。
清亮,鲜活,带着久违的暖意。
这一笑,仿佛满室的烛火都更明亮了几分。
水溶看着她那张刹那间生动起来的脸,一时竟有些看呆了。
然而,笑声未落,黛玉脸上的血色却以更快的度褪去。
她猛地推开镜子,从妆凳上站起。
“我有些乏了。”
她丢下这句话,脚步甚至有些仓促,近乎落荒而逃。
她在恐惧。
恐惧这种突如其来的快乐,恐惧这种让她陌生的温暖。
前世,贾府那温情脉脉的假象,最终将她拖入了泪尽而亡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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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下去,带着尊严活下去,才是她刻骨铭心的执念。
她不能沉溺,更不能软弱。
任何温柔,对她而言,都可能是最致命的毒药。
自那天起,黛玉开始下意识地避开水溶。
他在书房,她便去庭院。
他来庭院,她便回卧房。
两人同住一个屋檐,却仿佛隔着万水千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