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记得在飞机起飞的时候往唐玉的卡上打足够的钱,这下真的是倾家荡产,还好比赛要用的签证办得早。机场那么多人,没哭成声的眼泪可以流得很不起眼。打车回去的路上又足够让泪痕干透,变成紧绷的脸,又变成没有痕迹的难过。如果打到决赛,那么她们可以在伦敦相遇。欧洲那么大,只有最后一场比赛落地英国。收假回到基地的时候几乎被空调冷一跳,对着熟悉的一切发了会呆,像在夏天午睡的时候做了太长的梦,醒来后头晕脑胀到后知后觉已经天黑。“哇,林琅我真的要夸夸你了,谁告诉你的赛前染头。”她后面行李箱碌碌的声音和前面探出来的谢德平的大嗓子才把那种混沌感打散,她已经不再仅仅是金羽,她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林琅指了指自己,又我?“这次的不是很好看吗?我还特地找了一个博主朋友一起去的,全程盯着。”“好看啊,”谢德平接了杯水,任林琅东张西望地瞧不出任何毛病干着急,“好看到输了比赛能被嘲几千楼,开团点一定起承在你们俩这五颜六色的鸟毛头上。”“呸呸呸,乌鸦嘴。”林琅顶着刚做好的小狗卷红毛,好不容易捡起来的潮男精神,跟着心情一起塌了。“不过也没事,第一年就连滚带爬进了世界赛,最后结果是逆风局那也没办法,就躺平装死吧,也是今年最后的赛程了。”“哟,我们羽怎么也赶潮流,这是流浪风不?”金羽搓搓脸就当没听到,钻进房间把行李箱里的衣服又挂到衣柜里,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只是在夹层里放着的那些照片太醒目,她犹豫了很久还是放进了抽屉,像捡起十二点遗落的水晶鞋,至少还能证明一切不是幻觉。因为白天走很多路,所以那几天的晚上睡得都不算晚,难得回到这最熟悉的宿舍却翻来覆去失眠。摸着胀气的肚子,分明没有吃东西,却难抵强烈的反胃变成侵蚀着喉咙和口腔的胃酸涌出。金羽狼狈地冲下床,连拖鞋都差点穿错,最后也只呕出来一点清水。冲洗完自己的脸,止住恶心后她才有精力抬眼看自己。水痕遍布的下半张镜子映出她惨白的脸,发红的眼眶和湿漉漉的头发。才五点半,刚睡着两个小时。重新躺回去,又一次辗转到不得不睁开眼,空下来的肠胃皱缩着说饿。只能去厨房接了一杯热水灌下去,刚咽进胃里又晃荡着全吐出来,反复刺激的消化道也安静了,金羽只能再洗一遍脸就躺回去,实在是太累人。强行闭着眼睡着了,金羽甚至没听到第二天的起床闹钟。复工的第一天顶着昏沉的脑袋坐起来的金羽在口袋空空的时候又被罚掉了五百块——进世界赛后规矩严了很多。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去凑单美团买药,额头烫到发冷。状态不好地打了三局,金羽已经听不清复盘的时候教练在说什么,硬撑着到训练时间结束才能出门,好不容易走到药店却还要汗涔涔地比着价格,给自己买了缓释药。晚饭也没有胃口吃,反复滑动着世界时钟,猜想唐玉应该已经落地了。突如其来的肠胃炎还没结束,又在很晚结束的排位后躺在床上摸到了发炎的智齿。在口腔的最里面开始酸痛肿的牙龈,拿镜子和手电反复调着角度都很难看清楚只冒了一点尖的牙。原来已经到了长智齿的年纪。她在软件上搜着要吃什么药才能好起来,看帖子说阻生齿如果不早点拔除会影响到其他牙齿,所以又突然坐起来仔细地看镜子。手指抚过下排牙齿,不太整齐也不是很白。对牙齿好像很少关心。小时候第一颗蛀完的大牙,在小巷子里的牙科诊所里闻到的冰冷气息和从高高的诊所门里传来的哭喊声,她拉着金彩霞的手一声不吭又抓那么紧。后来进了市里的高中听同学说周末爸妈要带妹妹去做窝沟封闭,她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名词。来s市后有很多朋友在矫正牙齿,金属的冰冷钢丝箍着的牙,昂贵的正畸,漫长的调整周期,反复反复的去牙科。她好像有十来年没有去看过牙。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很整齐的牙已经被挤歪了一点。金羽有点难过地想是不是不好看了。本来很安分地待在嘴里的这些小小的牙齿好像随着这场发炎全部开始酸痛,舌头在眼睛开始注视的时候也开始膈应变得歪斜的牙齿。她看了很久的帖子,找定一家医院,跟着闹钟起来,坐地铁换乘,挂号,排队,拍片,看诊,因为发炎而必须等消炎才能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