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佳许搅拌着杯子里的分层,直到绚烂的颜色变浑浊,“你以前也和现在一样蠢,真以为自己多有魅力吗?”钢琴声带着低沉的男声入场,恰到好处又不合时宜的一首《exile》。“我们重新开始好吗?”王佳许有点没想到徐天天的下一句话是这个。徐天天其实还是有点不敢抬头看王佳许,从收到那条消息的时候开始起伏的心情,变成脱口而出。一开始小组赛和八强赛的场馆就大到在台上的时候你没办法分神去看任何一个观赛区,看不到乌泱泱的人头里哪一个是对你来说与众不同的那个。王佳许买的一定是最好的座位,可是徐天天看了观众席那么多次,一次都没办法瞥见过。王佳许不许他说出这样的话又回避,让他抬起头后又挪开视线,因为明白那双眼睛深情的时候有多可怜。装了两年的“陌生人”,在所有能见到的场合里都云淡风轻像从来没有这么一段,谁都知道仅仅两年的时间哪里足够分开所有的记忆。从分手后才新建的小号,一开始只是无聊找个在空旷的房间里作伴的背景音,可是从搜索变关注,变特别关注,变几乎场场不落。从这个角度看徐天天很神奇,王佳许以为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现在的徐天天毫无疑问地长大了,无所谓地任那些三无小号带节奏、人身攻击,不再生气,不再应激,仅仅是平淡地忽视拉黑,甚至连他自己都无所谓地开自己的玩笑。只有现在,见面的这一刻,看到他的小心翼翼,才恍然徐天天打了这么多年职业,拿过世界冠军,拿过臭八强臭十六强,被嘲笑是尽力哥,这一切的一切沉舟侧畔千帆过,最后也不过是个二十五岁的年轻人。对很多人来说,这只是刚读完书没几年的刚进入社会还可以有理由天真的年纪。记不清是哪一年的春季赛,徐天天拿到了春冠和fvp,她刚好有时间顺便就去看了比赛,游戏打成什么样完全不记得了,只是最后高高举着奖杯的徐天天实在是太耀眼。滚烫的手心终于有机会沁出一把汗,被簇拥到舞台中央捧起冠军奖杯的时候,徐天天几乎是脱力的,极度紧张下的心脏皱缩着,泵出的血液,交换的氧气,他合上眼,眼圈是滚烫的。举起奖杯的瞬间,烟火喷出,飘落的金色闪片,他伸出手去抓,眼睛又想尽快落到王佳许身上。其实他们也曾热恋过。又进入下一首歌的时间,王佳许摇了摇头。“比赛加油。”徐天天失望了一瞬间,又很快敛下眼神,一口喝完酸甜的碳酸饮料,自顾自给自己点了和王佳许同样的一杯。“好。”临街的三扇大窗户被装饰得很漂亮,温暖的香气在空气里变成属于节日的气息。金羽在给唐玉表演自己练习了很久的小魔术,空荡荡的双手展示正反面,然后在下一次的张开后突然出现在手心的银色项链。“不知道你的圈口,本来想送戒指的。”唐玉仔细欣赏着吊坠上细细的碎钻和碧绿的装饰,“很漂亮,谢谢。”她很自然地转过去让金羽帮忙戴一下。撩起马尾露出的后颈,细密的绒毛和温暖的洗护气味,金羽屏住呼吸,平时再灵敏不过的手指笨拙地处理着锁扣。“这个好难扣……”“那只好戴上去就不取下来了。”“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听到了扣上的细小声音后唐玉转过来握住金羽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那什么时候取下来?”整点送的热红酒递到她们这一桌,金羽赶紧伸手去接。“时间过得好快,以前感觉喝酒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其实现在也没有那么适应,金羽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在焦虑到身体开始反抗的时候,早以为痊愈的贯穿伤会变成持续发炎的警告。在一个人的宿舍里侧着身避免压到耳洞,偷偷换着关键词看会不会增生,什么样才算增生,看每个人不同的说法各打五十大板后再安慰自己没关系的。“你会觉得我变坏了吗?”学坏了,这是很严厉的指责,特别是在总是快步才能跟上爸爸妈妈的年纪。那个时候好像总是要抬头,被牵引的脖子泛着酸胀,结果听到的却是阴沉着脸吐出来的教训。已经记不太清爸爸的脸,可是金羽还是会有点害怕。童年潮湿的悲伤还没有干透。唐玉一只手扶在自己的侧脸,另一只手去摸金羽的脸,她们两个长久地对视着,直到彼此都在小小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的倒影,“你是特别特别好的金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