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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第1页）

第一句话比想象中容易，这个出门前仔仔细细梳了遍头的三十九岁的女人就这样对着这个她快认不出来的女儿脱口而出“瘦了”。“先进来吧，外面冷。”这间屋子是唐玉她们家，本来就不如自己家熟悉，又变得面目全非，只剩下墙上一些挂画被挪走后留下的印子还清晰。“妈不是来要钱的。”金羽很奇怪她为什么会先说这件事，她坐在沙发上扣着指甲缝，比败者采访还沉默。“你打给我的钱我也都存着呢，妈不是很清楚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但是我肯定不能要你的钱。”这钱来得不容易，在那么多人面前，那么多双眼睛，那么多像水一样漫上来的评论，让金彩霞站在岸上也觉得冷汗涔涔。虽然对老公跌的那一脚再感谢老天不过，但是水像一根松松的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缠上来，她从来不敢离湖啊河太近。自从搜到金羽的事情后，她越来越多地梦到漫上来的水，中间站着七八岁的金羽，依然是她从前就不敢多看的一双大眼睛。如今见到了，平平安安的，再好不过。她忍不住多看两眼，红气养人啊，十几岁就过上那样出名的生活，说一点好处没有也不可能。“那你以后都不读书了？也不是觉得不好，我没什么资格干涉你未来干什么，我眼界小，就知道读书一条路，就问问……”声音弱下来，她才想起从刚刚开始一直提在手上的东西。“不说了不说了，妈说话不好听，这是我给你买的镯子，你试试合不合适。”没推脱得过，那支说不上多沉的金镯子就套上来了，金羽觉得喉咙堵得慌，最简单的素圈，手腕在里面晃。“这么瘦……”“我过得挺好的，能自己赚钱，够我花很多年，以后的事情还没有考虑那么远，毕竟我也才二十岁，怎么样都差不多哪去，”金羽转了两圈镯子，在初高中那会回家的晚上看到帖子说赚的第一笔钱是用来满足自己童年错过的那个银手镯，“我可以养你。”赶在金彩霞的拒绝前，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快刀斩乱麻，“但是我要告诉你我现在和唐玉在一起。”她拉过唐玉的手，“就是那种在一起。”下意识又垂下眼，“我喜欢她很多年了。”这好像一时还说不清到底是她女儿喜欢一个女人古怪，还是打游戏也能挣那么多稀奇，金彩霞笑了笑，又很快低下头，嘴巴苦了一下，再勉强变成笑脸。“也挺好的，都知根知底，那么苦的日子也是两个人帮扶过来的，”她失神地喃喃了两句，“怎么会这样呢……”“你们还这么小……”“阿姨，你说得对，我们已经在一起很多很多日子了，未来也很难有人能取代这个位子，我们本来就是像最亲密的亲人一样依靠着。”金彩霞的眼睛转到唐玉身上，这个她从小也看到大的女孩也大变样了，她错过了她们三年还是四年，好像已经快五年了？可是那脸上还看得出来从前的轮廓呢，眼睛鼻子都和幼儿园时候一模一样。“你也是吗？怎么这么巧……”他们家本来也就是白手起家摸爬滚打来的一点小钱，所以被败光了她也撑得下去，可是她这么几十年里的生活里都没见过几个这样的女人，怎么回头看居然全在她家里了。哦，这会已经不是她家了。“妈只要你们过得开心就好，个人有个人的路要走，不管是怎么赚钱，过什么样的生活，都是你们的人生了。”匆匆去附近的超市买了点菜，一个人钻厨房里把外面两个想挤进来帮忙的都赶出去的两个小时里，金彩霞真的把自己说服了。她说你还有什么贪心的呢？这么不顺的人生走了一大圈弯路，最后居然是上坡的，没什么好操心的了，是时候也多过过自己的日子。以后不光能走过来看，在手机上也能看到女儿啦，别人求也求不来的。三个人又坐在一起，一切好像许多年前那样，每个人安静地吃着饭，分享着自己的生活，有在北方的学校里，有在南方的写字楼间，还有s市这片最繁华的舞台。“挺好的，挺好的。”忒休斯换完所有甲板也还在路上，它依然顶着“忒休斯”的名字航行，无论是金羽还是feather，无论是完美kda还是对线被爆，她始终都是她自己。她看起来是很无力的一艘小纸船，所有人都不看好她，可是她确实航行出了自己最不后悔的一程。接下来的日子就继续向大海前行吧。无论是在“金羽”还是“feather”的身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