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感仿佛永无止境。
一个深不见底的漆黑漩涡正用一种无可抗拒的引力将她们从上层空间狠狠地拖拽下去,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尖锐得像某种怪物的嘶鸣。
伊娜莉丝死死攥着芙兰卡的手腕,另一只手徒劳地在空中挥舞,什么也抓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们以为自己会一直坠落到地心的时候,下坠的势头终于一缓。
“噗通!”
两人毫无防备地砸进了一片齐膝深的水里,冰冷刺骨的感觉瞬间从脚底板窜到天灵盖,激得人一哆嗦。
“咳!咳!呸呸呸!”芙兰卡猛地从水里站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脏水,头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样子狼狈极了。
“那只死鸭子!就不能给个软着陆吗?我讨厌高空坠落”
“至少不是硬着陆。”伊娜莉丝也站了起来,一边拧着自己湿透的衣角,一边环顾四周。
这里好像是一处巨大的地下溶洞,空间开阔得惊人。穹顶高得望不见头,只有无数奇形怪状的钟乳石垂下,像一柄柄悬在头顶的利剑。
“这片大地上还有这种地方?”芙兰卡打了个寒颤,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气的,她指着头顶,“你看那上面,那些石头上滴滴答答的……”
伊娜莉丝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钟乳石的尖端,正“滴答、滴答”地往下淌着某种粘稠的、半透明的液体,落在水里,荡开一圈圈涟漪。
“还是小心点。”伊娜莉丝说着,拉着芙兰卡往旁边挪了几步,躲开了正上方的“水滴”。
“我同意,不过慑砂真的在这种地方?”芙兰卡踢了一脚水,水花四溅。
周围的岩壁上,生长着大片大片光的菌丛。它们散着幽幽的、蓝绿色的冷光,是这里唯一的光源。光线照在水面上,反射出光怪陆离的影子,让整个溶洞看起来像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没走两步,熟悉的白色浓雾,再次笼罩了这里,让本就复杂的溶洞网络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永烬,小心点!又是这雾。”芙兰卡打起警惕。
“鸭爵说,慑砂就在这里。”伊娜莉丝的声音在空旷的溶洞里带起一丝回音,“我们得找到他。”
“你说得对,那我们该怎么找?”芙兰卡摊开手,一脸的“你在开玩笑吗”,“这里看起来跟个迷宫似的,还有这烦人的雾……我们往哪儿走?随便挑一个方向,然后期待自己运气爆棚吗?”
伊娜莉丝没说话,只是趟着水,小心翼翼地向着最近的岸边走去。水下的路凹凸不平,全是湿滑的石头,走起来深一脚浅一脚。
“喂,永烬,”芙兰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说那只鸭子的话能信吗?万一……”
声音在伊娜莉丝做出回应前戛然而止,就像有人掐断了信号。
伊娜莉丝猛地回头,瞳孔骤然收紧。
身后,只有翻涌的白色浓雾,空无一人。
刚才还跟在她身后,抱怨着环境的芙兰卡,连同她未说完的话,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她只是伊娜莉丝在孤寂中生出的一个幻觉。
“芙兰卡?”
空旷的溶洞将她的声音扯碎,再加倍奉还。
除了令人心烦意乱的回声,便只剩下钟乳石上滴落的水声,滴答,滴答,像是为这片死寂之地计数的秒表。
伊娜莉丝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那股被无形之手肆意玩弄的烦躁感再次从心底升腾。她抽出腰间的短铳,冰冷的握把让她混乱的思绪稍稍安定。
她没有再浪费力气呼喊,只是放缓脚步,更加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这片溶洞像一个被挖空的巨大蜂巢,岔路多得令人指,浓雾更是将一切可能的参照物都抹得一干二净。她只能凭着直觉,选择了一条看上去菌丛最茂密,光线最明亮的路,趟着水向前走去。
水下的石块硌得脚底生疼,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该死的鸭子,该死的雾。
也不知在这迷宫里绕了几个弯,就在她的耐心即将告罄时,前方浓雾里,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浮现。
黑色的战术外套,毛茸茸的狐狸耳朵,不是芙兰卡又是谁?但好像有点……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