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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佩琛出身书香门第,正经名牌大学本科毕业,自己後来又读了在职研究生,肚子里还是有些货的。带着儿子在那些漂亮的文物面前,几乎每一件东西他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倒比博物馆出租的讲解器还管用些。曹京跟着他一边走一边看,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反正在看到周围那些人都在偷听曹佩琛说话他就觉得很可乐。
“爸爸这个是什麽?”曹京指着一个鼓钉三足洗问他,“为什麽有一根一根的东西在上面。”
在外人面前曹京对曹佩琛还是很尊敬的,因为他知道老头最好面子,如果当面让他下不来台,後果一定很严重。只有两个人单独在家的时候,他才会“老东西”丶“老混蛋”地乱叫,平时在外面,还是会规规矩矩地叫他爸爸。
看他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前面玻璃柜里的东西,脸上好奇的表情像只刚满月的小狗,曹佩琛咳嗽了一声,“那是蚯蚓走泥纹,官钧瓷窑才有的特征,你看它弯弯扭扭的,是不是像蚯蚓?”
“哦了。”曹京点了点头,“为什麽是蚯蚓,怪恶心的。明明颜色挺好看……”
曹佩琛见他一副没文化的非主流样子,差点气笑了。
“爸爸我渴了。”走了大半个展厅,博物馆的空调比较热,曹京想喝水,“我去外面买矿泉水,你要不要?”
曹佩琛将儿子带到休息区,塞进椅子,“在这儿等着,爸爸去车上给你拿。”这小东西最怕口干,每次带他外出总是没多久就嚷着要喝水,曹佩琛已经习惯了给他准备个小水壶带着。但是博物馆是不让带着食物和水进来的,所以只好留在车上。
“不行!”曹京跳起来抓住他的胳膊,“我说了要跟你一起的,我们一起去!”这麽多人,万一走丢了难道要他一个人走路回去啊。
“那干脆别看了,咱们直接去吃午饭。”曹佩琛见时间也差不多了,两个人去了车库又回来未免有些傻缺,“完了咱们就去乔金贵家的店。”
“你老年痴呆啊!是乔丶富丶贵!”曹京冲他直嚷,简直怀疑这老家夥是故意的,“那什麽,要不咱们别去了,我明天上学自己去还给他。”曹京不知道为什麽老头一定要横插一脚,明明就没他什麽事。
“不行。”曹佩琛的脸色一冷。
才十几岁就敢送上万美元的东西给同学,曹副局长非得去见识一下,那破孩子在打什麽主意。
“切。”
瞧他这副死了没埋的臭脸曹京就知道没戏了,只得悻悻地走在他身後。
刚上车曹佩琛把儿子用了多年的儿童水壶递给他,曹京倒先接了条短信,一看是哥们儿约他晚上出去唱K的。因为看起来今天曹佩琛一天都会在家,曹京毫不考虑就拒绝了,估计对方不甘心又一再地催促,曹京不得不一边发短信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又想喝水,急得手忙脚乱。
曹佩琛看他那副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伸手将安全带捋好了给他系上,又接过水壶给他拧开盖子凑到嘴边。
曹京忙着和哥们儿唇枪舌剑,就着曹佩琛的手对着吸管狠狠吸了几口,这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真是的,小爷不去唱歌会死啊!”
“为啥不去,你那嗓门多好啊,不去表演可惜了。”曹佩琛将水壶放好,却并未立刻发动车子,“吼起来起来跟头小叫驴似的。”
“曹佩琛,你去死!”曹京大叫着扑上去揍他,开始听到头一句还以为死老头转性了居然肯赞美他一两句,听到後来才知道自己真是笨蛋,居然会对他有所期待。
“坐好,要开车了!”
早知道他会发飙的男人伸手在儿子的胳肢窝里挠了一下。男孩赶紧缩了回去,如临大敌地瞧着父亲,但是立刻又发现他已经开始专注地开车,似乎根本没打算要对自己怎麽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