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门前的外金水桥头,跪着一妇人。
妇人身着青色翟衣,头戴九翟冠,翟衣绣雉鸡图案,冠上装饰九条翟鸟。手掌往上托着澜沧剑。
很快有人认出妇人,“武安侯夫人。”
是了。
跪在外金水桥头的妇人正是严姩。
她身穿一品诰命夫人的命妇服,身後几个亲军擡着两副铠甲。山文铠,紫金冠。那是老宣平侯陈远清与武安侯陈麟君的战甲。
承天门人聚多了,严姩把澜沧剑高高举过头顶,朝皇宫禁内高喊:“臣妇严姩,携家翁丶亡夫,恳请陛下开恩,赦良玉出狱,臣妇愿替家姑担下一切罪责!”
“臣妇严姩,携家翁丶亡夫,恳请陛下开恩……”
高观往承天门深处的甬道里望,人乌压压的,什麽也看不清。他忙捉了身边一小卒,吩咐道:“去寻宣平侯,快去。”
小卒领了差事,撒腿往承天门里挤。
“臣妇严姩,携家翁丶亡夫,恳请陛下开恩,赦良玉出狱……”
……
大约过了半炷香,陈滦费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密不透风的甬道里挤身出来。
“大嫂。”
“臣妇严姩,请陛下开恩……”
“大嫂!”
喊这麽一会儿的功夫,严姩的嗓音已有些干哑了。她顿了顿,继续高喊:“……赦良玉出狱,臣妇愿担下一切罪责!”
“大嫂,别再喊了。只是迟早的事。”
严姩对上陈滦的视线,“迟是多迟,早是多早?我回来第一天你就是这麽跟我说的,良玉为何至今还在大牢?你可去探望过一回?”
陈滦哑了一下,“大嫂,樨擎尚在庸都,陛下严令不可探视。”
“樨擎?就为这麽一个刀马贼,便将为大凛立下赫赫战功的兵马大帅给押了?不过就是杀了几个驭马毁田的贼人,杀不得吗!臣妇严姩,携家翁丶亡夫……”
“大嫂!”
陈滦双眸微闭,心乱如麻。严姩回庸都後,他只说了樨马诺毁田丶良玉出城阻止始末,却隐瞒了这件事是江伯瑾教唆樨擎做下的。他知道这件事时,究其利弊,也只能将错就错。
谢渊在临夏慎王府见过江伯瑾。
真要与樨擎对簿公堂,追究下来,侯府要担更大的罪名。
陈滦道:“大嫂,你先起来,我们回家再说。”
“要回,你把良玉接出来一起回。”
“大嫂……”
陈滦几乎要跪下给严姩磕头了。
严姩指着陈滦的鼻子,道:“良玉喊了你十年兄长,她入狱月馀,不见你有一丝担忧。也是,良玉身陷牢狱,你青云直上,果然不是……”
她猛地止住了。
果然不是亲兄妹,也没有打断骨头连着筋那种血缘亲情。良玉的爹娘丶亲兄长已然离世,除了自己,再无人护着她了。
严姩又高举起澜沧剑,“臣妇严姩……”
陈滦忽然拔高了声音,“大嫂,只当是为了良玉,别再喊下去了。”
严姩平视着前方,道:“那好,你带我去见良玉。”
陈滦神色微滞,眼底泛起迟疑。
严姩当即又举起剑:“臣妇……”
“好我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