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将军,竟也公t然抗旨了?”
陈良玉知道此番在谢渊面前,她的立场是如何也藏不住了的。从谢渊登基後出尔反尔,驱逐国子监女学生丶罢女科开始,她便知他们君臣一场,再难同心。
今又压下了云麾军的军功簿,取缔女兵授衔,她所谋求的一切,在他一念之间,似乎都付之流水了。
她低头在谢文珺额心一吻。
幸而,眼前人始终是同路人。
陈良玉道:“你只管争你想要的,刀山火海我替你去赴。”
她忽然想起,有一件极重要的事,她从未对谢文珺说过。
“殿下。”陈良玉轻唤一声。
谢文珺看着她,“我在。”
“我爱你。”
未几,荣隽与那馀下的长宁卫也退至享殿,殿门被死死关上,几名长宁卫用身体顶住。
陈良玉这才一骨碌起身,掸了掸尘土。
“广帝陵正门是龙武军在守,蒋恕礼死了,不知他们其中还有谁是得了密令的,东侧那片林子里的人看样子是冲殿下来的,不知是受谁支使。总之,正门走不了了。”
荣隽道:“是擡棺的羽林军,六十几人。”
羽林军是直属蒋安东统率的。
谢文珺问荣隽道:“伤势如何?”
荣隽道:“皮外伤,伤口浅,不碍事。”说着到一旁简单包扎了腿脚的几处伤口。
陈良玉想了想,道:“蒋安东指使的?没道理,他如此看重门荫,蒋家的门荫受恩于《万僚录》,他不会蠢到与殿下为敌。幕後主使必另有他人。”
谢渊的命门在谢文珺手中攥着,他一时不会如此鲁莽命禁军动手要谢文珺的命。
谢文珺也掸了掸斩衰的袖,道:“他背後倚仗的是谁,便效忠于谁。”
“太後。”
谢文珺与谢渊争权,朝野上下皆有数如此想来,太後对谢文珺起了杀心也不足为怪。
享殿外兵器交鸣的打斗声渐渐弱了,殿内衆人听到享殿外有人拾阶而上,步伐厚重,一听便知是军靴。
门外传来骁卫左郎将的声音:“长公主,大将军,陵区内龙武军逆党已尽数拿下,馀下残兵也已控制。”
殿门打开,陵区内狼藉一片。龙武军的残部正被骁卫死死拖着,林中放暗箭的羽林军也已被押。
陈良玉左臂微曲,将澜沧剑横搁在臂弯里抹去剑身上挂着的一点血迹。
谢文珺站在不远处看着,看她将剑重新归鞘,翻身上马。
陈良玉勒住马缰,正要扬鞭。
“阿漓。”
谢文珺的目光直直落在她脸上,没有半分平日的肃谨。
她说了句什麽话,陈良玉没听得太清楚。
但从谢文珺的唇齿张阖中看懂了。
谢文珺说:“我也是。”
一人一马,一白一玄,逆光而立。
陈良玉嘴角缓缓弯起一个弧度,那笑意里似藏了千言万语的温柔,漫过眼底的柔光,比星月更亮。
马鞭轻扬,她毅然为她奔向另一场腥风血雨。
谢文珺叫人去换下来几副骁卫的甲胄,命长宁卫换上。
荣隽道:“记得殿下交代的,该说些什麽。”
几人抱拳:“是!”
而後乔装成骁卫的长宁卫,偷摸地摸到送葬来的百官躲身的西侧配殿,绕至窗下。
配殿内尤其安静,大臣们缩在墙角无人敢说话,听到外面声音小了下去,才敢耳朵凑在木窗边听动静。
窗下已经唠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