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挑过鱼骨的白肉悄然放在陈良玉面前的小碟中。
谢文珺捏着汤匙划了划汤面,小口将勺中鱼汤啜饮尽,又用木筷拨一块鱼肉进汤匙中,小心将鱼刺尽数挑出。
又一块白肉放过来,陈良玉恍然觉得这味道也不算坏。
谢文珺道:“荥芮人还算机灵,心肠不坏,他从前跟着你时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如今已成家立室。人心易变,他当真还可信吗?”
陈良玉道:“他那宝贝记事簿我偷来看过,没有庸都想要的东西。”
“你还偷东西?”
“我看完还回去了。”
“殿下,你信不信,这小子把你我几时睡丶何时醒记得明明白白,但他不写你我是同榻而眠。”
如此避重就轻。
谢文珺道:“本宫猜也是这样,当年他也如此这般煞费苦心糊弄皇兄。”
陈良玉问道:“殿下也被他糊弄过?”
汤匙在碗沿轻叩出清响,谢文珺捏勺柄的手指一顿。
她听出弦外之音。
陈良玉真正想问的是,她是否也曾派人盯着宣平侯府的一举一动。
“阿漓,鱼肉凉了。”
陈良玉抿唇止住了追问,碟中鱼肉已堆成小山。
陈良玉挑了一筷子,鱼肉入口,嫩滑细腻。谢文珺剔骨刺很仔细,鱼骨在盘中堆着,鱼肉剔得很干净,她安心咬下。
陈良玉道:“多谢殿下。”
帐下默了一瞬。
陈良玉有些责怪自己不当多此一问,谢文珺志在江山,素来有牵制朝臣的手段,宣平侯府这样手握重兵的权臣显宦,她自不会放任。
陈良玉道:“有或没有,你我之间都无需计较那麽多。”
谢文珺搁下碗筷,锦帕轻拭唇角,道:“我们走吧。”
“去哪里?”
陈良玉满腹疑团,“殿下犒军,不多停留几日?”
谢文珺看起来比她疑惑更多,“皇兄只准我在北境停留三日,三日後务必折返。”
陈良玉心慌得一颤,“殿下今日便走?”
谢文珺端方的面容未改分毫,耳廓却肉眼可见地红了一圈,道:“昨日你说要带本宫去哪里?”
昨日说,要带她去什麽地方。陈良玉道:“去洗鸳鸯浴。”
谢文珺端了端身子,道:“还等什麽?”
陈良玉腹诽谢文珺幼时古板,如今成了个假正经。看似云淡风轻,什麽都未曾放在心上,但其实陈良玉说过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而且无比在意。
“你笑什麽?”谢文珺问。
不问还好,这一问,陈良玉喉间泄出的轻笑忽然涌上来,化作一连串的笑声。她问道:“殿下,臣有一问,是不是我说什麽,殿下都会答应?”
鸢容将大氅披在谢文珺身上,掀开帐帘,谢文珺先一步走了出去。
待陈良玉从身後追上来,谢文珺正色道:“偶尔也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