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刺史蒋文德贪墨粮税,云州中郎将蒋安仁刺杀皇长公主,罪不容诛,着即刻押入大牢,秋後问斩!”
办事不力到这个地步,杀了也合该如此。只处决他叔侄二人,不株连其亲族,已是法外开恩。
谢文珺当即跪地,一拜,“皇兄圣明!”
满朝文武也跟着齐刷刷跪下,“陛下圣明!”
谢文珺未曾表露反对之意,谢渊悬起来的那颗心总算是落了地,暗自松了口气。
“陛下!”
中书舍人韩诵突然出列,“微臣以为,我朝论功行赏,有功者福荫子孙,若臣下不臣,有过者也当祸及子孙。微臣请奏,废除蒋家门荫,以儆效尤。”
“韩舍人!”
陈滦站在一衆朝臣中间,他本打算作壁上观,架不住韩诵上赶着送死,还是张了口,“今朝议云州粮税贪墨一事,门荫丶吏治可容後再说。”
谢文珺冷声道:“韩舍人是在怪罪本宫撰万僚录,才使得门荫泛滥,如今朝局这般混乱不堪?”
韩诵跪得笔直:“门荫不除,吏治难清。”
他似乎一叶障目,看不清任何局势,朝左上一紫炮拱手道:“荀相以为如何?”
荀岘竟也牵扯了进来。
谢渊的脸色,已经不是难看二字所能形容的了。那神情,分明是山雨欲来的阴沉。
荀岘手执笏板,行至大殿中央,“老臣以为,韩舍人所言极是。”
谢渊瞳孔一缩。
荀岘道:“吏治杂冗,关乎民生社稷。老臣愿头一个上表,请荀家子孙参加科举,取缔门荫。”
百官噤声之际,谢文珺敛衽一拜,“当年福荫之策确是臣妹所为,初衷虽为体恤功臣之後,却未料行至今日,国策失当,引发乱象,臣妹难辞其咎,也断无推诿之理,请皇兄降罪。”
殿内前排几位大臣拈着胡须,脸色难看至极,嘴唇不动声色地翕动着,只隐约能瞧见彼此交换的眼神里藏着万分忧虑。後排的年轻官员们更是按捺不住,有的侧过脸,用宽大的朝服袖子挡着嘴,与身旁同僚低声嘀咕,偶尔还夹杂着几声压抑的咳嗽来掩饰。
荀家门荫有名无实而已。
荀岘是占了一相之位,荀书泰位列七卿,可族中再无其他人于六部九寺任职,荀氏旁系子弟多被发配去地方上讨个混日子的差事。何况荀家诗书传家,子弟科举入仕本就不难,这老狐狸分明是得知皇上将要纳妃扩充後宫,看准了风向趁机打压其他世家,好保住皇後娘娘六宫之主的尊位。
皇後地位无虞,大皇子便是名正言顺的嫡皇子,日後立储顺理成章。
两利相权,门荫对荀家无足轻重。
可多数世家与荀家不同,不成器的官宦子弟靠着祖上馀荫才能混个一官半职。取缔门荫,便是要斩世家的根基。
龙椅之上,谢渊目光自阶上漫扫而下。
他心中清楚废除门荫只在早晚,但眼下绝不是个好时机。谢文珺将自己从此事中择了出去,荀岘身为国丈,废除门荫由他提及,满朝文武皆会以为此乃皇帝授意。
韩诵拔高声音,再次上表:“贪墨腐败屡禁不止,贪官污吏猖獗,皆因门荫制度庇护。臣请奏,陛下选官当唯才是举!”
谢渊道:“此事关系重大,择日再议。”
“陛下!”
谢渊擡手制止,“朕意已决,退朝!”
作者有话说:历史上隋朝废除九品中正制,设科举制。
在此之前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
科举制设立之後,世家仍然存续,门荫也没有立刻废除,例如:隋唐之後以科举为主的选官制度里,依然存在世袭罔替。
世袭与科举,世家与寒门,对立且并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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