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宋方今这一顿饭吃的味如嚼蜡,怔怔地往卖毛线的华人超市走去。
毛毛细雨下一会儿就停了,阳光穿过厚厚的乌云层照耀着五彩斑斓的楼房,洒在古老发青的石板砖上,湿热的风吹来像是在跟人热吻。
他走到下午一点半时才到超市,买了三个白色的丶两个黄色的丶一个绿色和一个褐色的毛线球。
织一张全白,两端是向日葵的围巾,用那些就够了。
他妈妈和外婆在世时最喜欢的就是织毛线,从小耳濡目染也就学会了这门手艺。
他怔怔地看着这些毛线球,焦躁和不安的情绪变得渐渐浓重。
三天,他能织的完吗?还有三天,他们两个就见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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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风从昨天回来後就一直没睡着,一直摸当当的头,就连它睡觉的时候都不放过。
当当被摸了太久都不耐烦地冲他叫了几声,但叫完还是会老老实实的陪在乔风身边。
“当当,跟我去当面表达心意好不好?”乔风摸不着头脑地说,“外婆跟我说中国人对情感的表达很含蓄,对人心中有爱却常常不善于表达。而且部分人在听到一些比较直白的表达後会很害羞,有的还会感到羞耻。可是不说出来,怎麽会知道呢?”
当当“汪汪汪”的欢叫。
“好狗。”乔风把脸埋在当当的头上狂吸。当当呜咽了一声。
他一夜没睡胡茬疯长,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眼袋乌青的像是陈年石阶上长的青苔,顿在原地几秒後去卫生间整理自己的形象。
半个小时後,他收拾干净就牵着当当出门了。
当当飞奔向宋方今的小屋,乔风是被它拖着跑的。
宋方今一来一回走了十几公里,下午到家时已经累的虚脱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
他眼睛刚眯上没多久,门外传来了熟悉的“汪”声。
“宋方今!”乔风敲门说。
宋方今本想让他自己开门进来,但思索一番便拖着疲惫的身体缓缓起身去给他开门了。
腿酸痛地发抖。
他一开门,当当激动地两只大爪就扑过来,一个不留神倒在了地上。
当当立刻收回大脚,呜咽了一声,讨好地舔着他的腿。
乔风吓了一跳连忙搀着他的肩,“没事吧?”
宋方今顿了一下,推开他的手,“没事。”他自己扶着墙起来了,“怎麽不在家好好休息?”
乔风惊愣地看着那只被宋方今推开的手,心跟着颤疼起来,故作平静的笑:“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说。”
“过来坐着说吧。”宋方今淡声说。
声音冷的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刚从陈年的冰窖里取出。
乔风坐在了左端,宋方今本是坐在中间的,往边上挪了挪位置,俩人各自坐在沙发的两端,他问,“想说什麽?”
“我。。。”乔风转过身看着他们之间间隔的空位,短短一步的距离,可看起来却像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长沟。
喉腔里像是被一把钝重的斧头噎着,沉重且一点点地磨掉声带,疼痛窒息得让他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当当刚才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乖乖地趴在宋方今脚边不敢出声,宋方今看着他纠结哀伤的神色心里有了个底。
乔风看着他那双疲惫怅惘的眼,想到三天後的分别和眼前人大概率不会接受自己,整个人都僵了起来。
三十来平米的小屋里安静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