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提出,是笃定她无法拒绝,也想看看她是否真的会弹,弹得又如何。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脸上适时地浮现出被突然点名后的慌乱和羞涩,微微低下头:“少帅过誉了,晚晴技艺粗浅,登不得大雅之堂,恐污了诸位清听。”
“无妨。”霍寰卿的语气不容置疑,“雅集本为怡情,非为竞技。”
话已至此,苏晚晴知道再推脱反而显得心虚。
她抬起眼,迎上霍寰卿那双深邃探究的眸子,咬了咬唇,像是下定了决心般,轻声道:“那……晚晴便献丑了,若弹得不好,还望少帅与诸位莫要见笑。”
她走到水榭中央那架古琴前坐下,调整了一下呼吸。
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琴弦,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闭上眼,回忆了一下《梅花三弄》的指法和意境。
再次睁眼时,她眼中的慌乱和羞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专注。
她轻轻拨动了琴弦。
清越的琴音自她指尖流淌而出,初时细微,如冰雪初融,渐渐清晰明亮,勾勒出梅花于寒冬中傲然绽放的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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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指法不算多么精湛绝伦,甚至能听出些许生涩之处,但节奏平稳,意境把握得倒也准确,将梅花凌霜傲雪、清雅高洁的韵味表达出了六七分。
琴音袅袅,在水榭间回荡。原本还有些窃窃私语的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就连提出让她弹奏的霍寰卿,也微微眯起了眼睛,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眉眼和那双在琴弦上跳跃的纤纤玉指上,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苏晚晴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分心。
她知道,霍寰卿在听,不仅仅是在听曲子,更是在审视她,审视她每一个音符的处理,每一个指法的运用,是否符合一个江南闺秀该有的水准。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苏晚晴轻轻按住琴弦,抬起头,脸上因刚才的专注而泛起淡淡的红晕,眼神里带着一丝不确定,望向霍寰卿。
短暂的寂静后,周围响起了礼貌性的掌声。
那位主持雅集的老先生捻须笑道:“苏小姐过谦了,此曲清雅脱俗,颇有古意,不愧是江南书香门第出来的小姐。”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称赞,不管真心假意,表面功夫总是要做足的。
苏晚晴起身,微微屈膝行礼:“诸位谬赞,晚晴愧不敢当。”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霍寰卿。
他依旧站在那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她,片刻后,才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算是认可。
虽然没有言语,但那眼神中的锐利探究,似乎淡化了一丝。
【目标人物霍寰卿对宿主好感度:+。当前好感度:oo。】
苏晚晴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这一关算是勉强过去了。
这点好感度,大概是对她“才艺”的肯定,也可能是对她刚才应对得体的嘉奖?
然而,总有人不想让场面太过和谐。
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故作天真的恶意:“苏小姐这曲《梅花三弄》弹得自是好的,只是……我听闻江南苏家以丝绸起家,苏小姐幼时似乎体弱多病,多数时间在乡下老宅将养,不知是何时得了名师指点,习得这一手古琴?倒不像是初学乍练呢。”
说话的是上次在督军府寿宴上有过一面之缘的林小姐。
她今日也来了,穿着一身鹅黄色洋装,站在人群外围,此刻正笑吟吟地看着苏晚晴,眼神里却满是挑衅和怀疑。
这话一出,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众人看向苏晚晴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
林小姐这话,分明是在质疑苏晚晴出身商贾、又久病缠身,不该有如此“合乎身份”的才艺,暗示她的来历或许有假。
苏守仁脸色一变,正要开口维护女儿,却被苏晚晴用眼神轻轻制止。
苏晚晴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被误解的委屈和一丝恰到好处的愠怒,她看向林小姐,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林小姐此言何意?家父虽为商贾,却一向敬重文人,重视子女教养。晚晴幼时体弱是真,但也正因如此,家父才更为怜惜,延请名师教导,盼我虽不能出门远游,亦能于诗书音律中陶冶性情,开阔胸襟。习琴数年,虽资质平庸,不敢言精,但若说‘初学乍练’,林小姐未免太小瞧家父对女儿的用心,也太小瞧我江南苏氏的门风了!”
她这一番话,不卑不亢,既点明了自己受教育的合理性,又抬高了苏家的门楣,最后那句更是直接将林小姐的质疑上升到了对苏家教养的轻视。
苏守仁立刻接口,语气带着商人特有的圆滑,却又暗藏锋芒:“林小姐说笑了。小女资质驽钝,不过是胡乱学了些皮毛,难登大雅之堂,让诸位见笑了。至于我苏家,虽比不得林氏累世公卿,但清白传家,对子女教养从不懈怠,这一点,沪上诸位朋友都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