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屏障立在二人当中,盛斯洋有时候都会想,自己的选择是不是在自掘坟墓。
思绪拉回,他看了眼许跃,後者抿唇点了点头:“知道。”
“那个人是谁?”盛斯洋的眉眼染上焦虑:“是个什麽样的人,你有没有见过?”
许跃略略颔首,沉吟片刻,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是我。”
盛斯洋:“……”
他皱眉看着一脸破釜沉舟相的许跃:“你吃错药了?”
是谁都有可能,但唯独不会是许跃。盛斯洋在来的路上设想了一圈都没把对方纳入怀疑范围,现在听见对方来上这麽石破天惊的一句坦白,本能地觉得荒诞。
“没跟你开玩笑。”
比起被恶语中伤,盛斯洋这种下意识不当真的轻视态度无疑更让人难受,许跃咬着唇,努力为自己证明:“我是认真的——我和小瑜在交往。”
“我当时也在想,我是不是在做梦,”他很轻地勾起一个笑,“但是小瑜告诉我说不是。他很认真,斯洋,他能告诉你这件事,就说明他真的在认真考虑我和他的未来,对吧?”
每一个字都是在往盛斯洋的心上扎刀子。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气血猛然翻涌上来,喉头一热,盛斯洋扯了扯嘴角,声音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
“你以为,是这样?”
他一字一顿:“他想和你试试,我不反对,无非也就是玩玩,他还小,玩一段时间就会腻了。至于什麽未来,许跃,你不要做梦了,小瑜和你不会有未来。”
许跃听出来了盛斯洋话里咬牙切齿的嫉意,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冒了出来:“这话你说出来不算数,就算小瑜只是……那也是他该决定的事。”一个名义上的兄长,就算再关心弟弟,到这个程度也太逾越了吧?更何况说出来的话还这麽不中听,破防的样子简直像是被休弃了的妒夫似的。
但两人毕竟有十多年的交情在,以後和小瑜在一起,肯定也绕不过这位“兄长”,他到底卖对方个面子,说得还算好声好气,没当场翻脸。
想了想,许跃又补充道:“他主动提的交往,是小瑜自己选择的我,你凭什麽要干涉他的选择?”
盛斯洋定定看着他。
“我凭什麽?”他轻轻反问,像是自己问自己,随後笑了一声:“凭我和他睡过。”
“不止一次。”
客厅霎时间安静下来。
半晌,许跃有些艰难地开口问道:“斯洋,你知道你在说什麽吗?”
盛斯洋觉得许跃吃错了药,许跃此刻倒觉得是盛斯洋得了失心疯,什麽胡话都能不管不顾地说出来。
睡过?什麽样的睡,是单纯躺一张床上还是要做别的事?盛斯洋不是天天自诩为小瑜的哥哥吗?他们不是一家人吗,什麽叫睡过?
他定定望着盛斯洋,後者自知失言,脸色也不大好看,偏头回避了他的眼神。
“你把话说清楚点,刚才到底是什麽意思?”
盛斯洋避而不答,他却不依不饶地追问,可有些问题不一定非要人回答,沉默往往才是最好的坦白。
往日里盛斯洋面对谢钧瑜时的种种反应一幕幕在脑海回放,许跃这才惊觉,对方怀揣的早就是一颗不纯之心。
“你口口声声说你是他哥……就是这麽当哥哥的?盛斯洋,我说你哪里来这麽大的控制欲,你要蔑伦悖理你自己去,你还要拉着小瑜下水?!你真他妈是个疯子!”
与许跃愤怒的质问同时到来的,是拳头划破空气的风声。
就算体能比不上退伍回来的盛斯洋,但许跃怎麽说也是一个成年男性,这一拳下了十成十的力道,盛斯洋堪堪避过,逃离了破相的命运,可另一只拳头却没能躲成,结结实实砸向了他的腹部。
到底是谁把谁拉下水的,此事还有待商榷,但盛斯洋并不打算为自己辩解。他躬身咽下一口带血腥气的唾沫,用手背擦过嘴角,竟然噙着笑:“我是疯了。”
许跃被眼前人的恬不知耻气得发抖:“你把小瑜找回来,我还真以为你是对他有愧疚,是要当个好哥哥……你这麽做就算为了和他上床?盛斯洋,你还是不是人,亏小瑜对你那麽信任……当时在医院,你不敢进去,就是因为这个?他寻短见,有一半也是被你逼的吧?!”
一想到小瑜倒在血泊中的那个场景有一半都是面前这个打着兄长旗号的人造成的,许跃怎麽能不恨,若是手上有刀,他肯定会选择毫不犹豫捅死盛斯洋这个道貌岸然的僞君子。
这话说得着实诛心,盛斯洋浅淡的笑意消退,眸中浮现出堪称绝望的惨然神情:“……可是我没有办法。”
没办法回到那个让彼此都安全的距离,也没办法克制住汹涌蔓延的情愫。
他真的没办法甘心守着兄长的身份,然後眼睁睁看着小瑜……去爱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