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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第1页）

第34章

平静的生活明明就该和无风的湖面一样安宁，是什麽让它发生了变化呢？

卡洛斯说：“您如果真的喜欢特蕾西亚小姐，总该为你们的未来考虑。”

卡洛斯说，他要离开他。

闪电夹杂着雷鸣，在本就龟裂过的土地上再次烙下可怕的印记。厚重的黑雾从大地的裂缝中升起，遮蔽了明媚的太阳。

“你不喜欢特蕾西亚吗，卡洛斯？”奥斯丁的声音听起来怪异极了，就仿佛是从深渊中传出的遥远回声，“你应该早点告诉我。这样的话，我就不会靠近她，更不会在你耳边提起她，她会成为遥远的地平线，离我们远远的。”

卡洛斯没想到奥斯丁会说出这样的话：“不，奥斯丁大人，并不是这麽回事。”

“不是这麽回事……那麽，这一切和那位小姐都没有关系？”

卡洛斯一时不知该怎麽回答。

“你在说谎，卡洛斯，”奥斯丁的眼睛几乎没有眨动，“一切都是因为她，是不是？”

很难想象，先前被奥斯丁欣赏的美丽女性，现在仿佛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甚至可能遭到敌视的人。

卡洛斯不自在极了，他有些後悔在今天提起这个话题，奥斯丁的反应比他想象中还要激动：“如果您不打算和她结婚的话。”

“结婚？”奥斯丁仿佛听到了什麽难以理解的丶可笑至极的话题，“为什麽要说结婚？我和特蕾西亚吗？”

“这只是一种假设，奥斯丁大人。”

“所以你一直都在打算把我推开吗？”奥斯丁的话语阴沉极了，就仿佛凝聚着风暴，“只要有合适的人选，你就准备慷慨地把我送给对方吗？”

“不，我……”

“你要离开我，是不是？”奥斯丁语带危险地说，“所以你才会荒谬地猜测我和一位淑女的关系。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卡洛斯，我把我的心和我的灵魂都给了你，所有的，但你要背叛我们的感情了，是不是？你没有信任我，支持我，只知道毫无道理地猜忌我，推开我。是的，你要离开我了……”

多麽暧昧的话语啊，这样的话，不该存在于主仆之间。但卡洛斯清楚地知道，这个时候的奥斯丁，是不会再允许他反抗的了——对方的神情，对方的语气，全都透露着危险的讯息。

在前任霍顿公爵丹尼尔死去的时候，奥斯丁曾经露出过这样的神情，冷硬的丶神经质的，眼神中的光被黑暗吞噬了，仿佛随时会将身前的活物撕得粉碎。

站在卡洛斯面前的，不再是开朗热情的奥斯丁，而是一个丧失了情感，随时会变得疯狂的人偶。

“我并没有背叛您，奥斯丁大人。”卡洛斯谨慎地说，“我原本打算回到仆人宿舍去，但如果您不愿意的话，您知道的，我一直都听从您的任何吩咐。”

奥斯丁直直地盯着卡洛斯，双眼几乎没有转动。

“您不希望我回到仆人宿舍吗？”

“我记得，我从来没有说过那样可笑的话。”奥斯丁缓慢地说。

“很抱歉，”卡洛斯说，“我要为我的自以为是道歉，请您原谅我，奥斯丁大人。我从来都不希望您变得悲伤，我只希望您能获得幸福。”

“那就呆在这里，”奥斯丁执拗地说，“就在梅菲斯特庄园，就在这里，这个房间，这张床。”

“是的，我的主人。”

卡洛斯低下了他的头，似乎宣告着一场纷争的终结。

奥斯丁胜利了，但他并没有恢复往日的热情和开朗。当他得寸进尺地抱着卡洛斯入睡，当卡洛斯有略微移动的痕迹，奥斯丁都会不悦地抱紧对方，像铁笼一样桎梏着对方，根本不在乎卡洛斯是不是觉得难受。

该怎麽对待一只想要飞翔的云雀呢？抓住它，禁锢它，剪去它的尾羽，折断它的翅膀……一种血腥的丶残忍的念头在空气中凝聚着，以至于卡洛斯今晚安分极了，任凭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但外在乖顺得就像一只安静的绵羊。

直觉地，卡洛斯奉上了自己的後颈，在奥斯丁无意识地摩挲中，在对方终于满足了的呼气中，洛斯觉得自己的心也沉入了无尽的泰晤士河底。

这是第一次，奥斯丁宣誓了自己的主权，宣告了自己权力的无可撼动；这也是第一次，卡洛斯以一种示弱的形式，在奥斯丁面前全然地顺从——他们从来都是特殊的主仆，在奥斯丁彷徨时丶迷茫时，一直都是卡洛斯在他的身後给予支持。

如果说这世上有哪一位主人一直倾听着来自贴身男仆的意见，那只会是奥斯丁·霍顿。

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在奥斯丁的桎梏稍微松懈了一些後，卡洛斯拉开了对方揽着腰部的手，在奥斯丁皱眉之前，转而按在了自己的胸膛。

那一刻，奥斯丁的眉舒展了，变成了一个卡洛斯熟悉的微笑——但卡洛斯并不觉得开心。

“您和特蕾西亚小姐的约定还会继续吗？”黑暗中，卡洛斯忽然开口问道。

奥斯丁的笑容消失了：“你为什麽觉得，我明天还会继续接受她的邀请？”

“违背约定，尤其是违背和一位淑女的约定，这可不是一位绅士应有的品性，奥斯丁大人。”

“但守护重要的人，这件事更为重要。”奥斯丁说，“我原本想让你和特蕾西亚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但这是我的自作主张，不是吗？我没有在乎你的感受，只做着一些任性的事，我很抱歉，卡洛斯。”

“我并不讨厌特蕾西亚小姐，奥斯丁大人。”

奥斯丁没有说话。

“我之前冲动的行为和特蕾西亚小姐没有任何的关系。如果她真的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女性，您更不应该那样对待她。”

“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这个。”奥斯丁说。

卡洛斯端详着奥斯丁的表情，那种森冷的非人感已经消散了很多：“我只希望，不要因为我，影响了您和别人的友谊。”

但第二天，奥斯丁依旧拒绝了特蕾西亚。在奥斯丁遗憾地说自己身体有些不适後，特蕾西亚理解地点了点头，她嘱咐奥斯丁好好休息，并且独自一人享受了美好的晨光。

接下去的时间，奥斯丁再没有表现对这位淑女任何的好感。

仆人们对此有些诧异，但很快就坦然接受了——贵族的爱有时来得快，去得也快，不是吗？玛格丽特则找到了卡洛斯，遗憾地说她果然不该听信那些捕风捉影的话。

卡洛斯呢？

在他打开奥斯丁的书房，迎面撞入了一大片的蔷薇後，鼻尖沾染了温柔香气的他擡起头，看到的，是奥斯丁满怀期待的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