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丁蹙起了眉,他用眼神示意卡洛斯回去,但卡洛斯扶着扶手,径直来到了两人的身边。
“斯考特先生……哦,看到您真的是太好了,我还担心您不在,又或是生病了……”佩斯特语无伦次地上前,但在看到卡洛斯冰冷抗拒的眼神後,又手足无措地站在了原地。
“如你所见,卡梅伦,坎贝尔先生邀请的人是我。”奥斯丁上前一步,拦在了卡洛斯和佩斯特中间。
“既然是丝绸厂的债款,我和坎贝尔先生一起去,难道不是最合适的吗?”卡洛斯说。
但出人意料的是,因为卡洛斯的抗拒而神情恍惚的佩斯特,在听到这句话後下意识地反对说:“不,不可以!”
这一次,不止奥斯丁,就连卡洛斯都皱起了眉:“您想说什麽,坎贝尔先生?”
“不,这只是……我的意思是……”佩斯特结结巴巴地说,“只是因为您的脸色,看起来并不好……是的,就是这麽回事!我们要去的银行在另一个城镇,如果您的身体虚弱,又怎麽经受得了这麽长途的折磨呢?”
“谢谢您的关心,”卡洛斯语气冰冷地说,“但是我的身体十分健康。”
佩斯特并不希望卡洛斯一起去。多麽古怪啊,明明卡洛斯才是那笔钱款真正的收取人,明明,坎贝尔家族的当务之急,是求得卡洛斯的谅解。
“如果您和您的父亲说了谎,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赔款,那麽,就请您停止这无聊的玩笑吧。”卡洛斯说,“请您立刻离开这里。我们之间没什麽好说的了。”
“不,请您原谅,斯考特先生。我不是在拒绝您,但是……但是……”佩斯特显得古怪极了,他对卡洛斯表现着一如既往的热诚,为卡洛斯的冷漠伤心,却又不愿意和卡洛斯一同前往银行。
眼看着卡洛斯的神色越来越凝重,奥斯丁说:“坎贝尔先生说得没错,卡梅伦,看看你虚弱苍白的脸色吧,为什麽不在家里休养呢?我很快就会回来。”
但卡洛斯说:“奥斯丁,如果你想远离这座不解风情的城市,立刻回到自己的庄园里,那麽,我现在就可以送你离开。”
奥斯丁乖顺地闭上了嘴。他无法劝说卡洛斯,哪怕要和卡洛斯厌恶至极的佩斯特同处一室,奥斯丁都无法劝说这个心意已决的人。
“请给我们准备的时间,坎贝尔先生。”卡洛斯最终说,“一位绅士,可不该这麽不体面地出门,不是吗?”
佩斯特的脸色不断变化着,他最後有些不甘地点了点头,又似乎下了某种决心:“您说得没错,亲爱的……不,尊敬的斯考特先生。”
佩斯特在大厅里等了一会儿,直到卡洛斯两人穿戴整齐地下楼,而奥斯丁,则叫来了自己的马车。
那是霍顿家族的马车,比起坎贝尔的来,橡木的车厢更加华丽,也更加宽敞,镀金的车窗,反复被清漆打磨的车身,在阳光下是多麽地耀眼啊。
佩斯特说,三个人可以坐他的马车。
但奥斯丁以他早已经习惯了座驾为由拒绝了。
“您可以在前方为我们指路,坎贝尔先生。”奥斯丁说,“别担心我们会迷失方向,我的车夫会紧跟着您的。相信我,那是一位值得信任的先生。”
佩斯特看了沉默不语的卡洛斯一眼,终于点了点头。
两辆马车出发了,穿过干净的街道,驶过长着青苔的桥面,也碾过了铺满树叶的小道。清脆的马蹄声,和透过树叶的阳光交织在了一起。
卡洛斯拉开了窗帘的一角,看着车窗外成荫的树林和成片的蕨类植物,也看着前方马车扬起的灰尘和砂砾。
奥斯丁再一次试着开口:“卡洛斯,我……”
卡洛斯没有转头:“如果是一些让人生气的话,请您保持沉默,公爵先生。”
就佩斯特的异常和这一路上或许会遭遇的埋伏,两人在出发前就已经商量过了,结果,当然是奥斯丁的全线溃败。
而当卡洛斯认真地称呼奥斯丁为“公爵”,那就是他心情并不美妙的时刻了。每到这个时候,奥斯丁所有的坚持和固执,都会像水底升起的气泡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奥斯丁底气不足地说:“可是……”
“你知道我不会放任你一个人。”卡洛斯的语气平静极了。而他的目光,一直紧紧追随着前方的马车。
“我知道,但是……”
但卡洛斯没再听奥斯丁说话,一晃眼的功夫,他警觉地看到路边的灌木丛一阵晃动。下一刻,一道人影直直地扑向了两人所在的马车。
“该死的!”马车夫迅速地拉紧了缰绳。随着银质马具碰撞发出了“哐当”的脆响,卡洛斯和奥斯丁脸色都在一瞬间发生了变化。车厢外的仆人呢?他们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警惕地看着拦车的人。
但仆人们没有抽出藏在腰间的枪,因为张开双手拦在奥斯丁马车前的,竟然是一个灰头土脸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