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啊!”我往前逼近一步,雨水顺着我的下巴滴落,“你平时不是最能说会道吗?不是最能看穿人心吗?你告诉我啊!”
她看着我激动得近乎崩溃的样子,极其缓慢地开口,声音被雨声削弱,却清晰地传入我耳中:
“我不知道。”
我愣住了。
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陆暖笙。”她重复了一遍,目光没有躲闪,直直地看着我,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此刻竟流露出一种罕见迷茫,“一开始,或许是好奇,是觉得……有趣。後来,是习惯,是……一种需要。”
她的声音低沉:“我需要你在我的视线里,需要感知你的情绪,需要……确认你的存在。”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你像我的一面镜子,照出我自己都不愿直视的部分。你又像一个……意外变量,总是打乱我的计划,却又让我……无法放手。”
“我不知道这算什麽。”她最终说道,语气是近乎挫败的诚实,“占有欲?控制欲?还是……别的什麽。定义它,没有意义。”
我呆立在雨中,任由雨水冲刷,大脑一片空白。
我预想了她所有的冷酷答案,却唯独没想过,她会承认自己的“不知道”。
永远掌控一切的沈思诺,竟然会对我,对我们的关系,感到迷茫?
原来,她和我一样,也在我们这场扭曲的关系里,迷失了方向。
我看着她在雨中苍白的面容,看着雨水顺着她脸颊滑落,像眼泪一样。
看着她还固执地举着伞,大部分遮着我,自己却湿透的身体。
看着她眼中那从未有过的迷茫。
一种无法抑制的冲动,像这场暴雨一样,汹涌地淹没了我。
我猛地向前一步,彻底撞入了她的伞下,撞进了她的怀里。双手捧住她冰凉湿漉的脸颊,在沈思诺惊愕的目光中,不顾一切地吻上了她的嘴唇。
沈思诺的身体瞬间僵住了。我能感觉到她撑伞的手猛地收紧,伞骨发出轻微的呻吟。她的呼吸停滞了一瞬,瞳孔因为震惊而放大。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只有暴雨如注,打在我们身上伞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喧嚣。
我感觉到她一直垂在身侧的手,擡了起来,一种近乎凶狠的力道环住了我的腰,将我更紧地箍进她湿透的怀里。
她开始回应我的吻。
不再是之前的惩罚,是同样带着绝望气息的纠缠。
她的舌尖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撬开我的牙关,像在汲取氧气,又像在确认某种失而复得的东西。
这个吻,不甜蜜,不浪漫,真实得令人心碎。
在激烈的唇齿交缠中,我擡起一只手,摸索着,找到了她依旧举着伞的那只手腕。然後,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只撑着伞的手,猛地向下一按——
“啪嗒!”
黑色的雨伞从她手中脱落,掉在积水的地面上,溅起一片水花。
遮蔽消失,暴雨瞬间将我们完全吞噬。
但我们谁也没有在意。
在倾盆而下的冰冷雨水中,在电闪雷鸣的夜幕下,在这个孤绝的天台上,我们紧紧相拥,疯狂地接吻
像两个在末日洪流中终于找到彼此的灵魂,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确认着彼此的存在,宣泄着所有无法言说的痛苦。
窒息感阵阵袭来,但我们都没有停下。仿佛只有通过这种极致的接触,才能短暂地填满内心的空洞,才能确认,我们不是孤独的。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肺里的空气耗尽,我们才像濒死的鱼一样,猛地分开了嘴唇,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雨水立刻灌入口鼻,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
我们看着近在咫尺的丶对方湿透而狼狈的脸,头发黏在额前,水珠不断从睫毛上滴落。
沈思诺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拂开黏在我脸上的湿发,动作是不可思议的温柔。
“疯子。”她低声说,声音沙哑,却没有任何责备的意味。
“彼此。”我回应道。
她看着我,良久,也极轻地勾了一下嘴角。
然後,她弯腰捡起地上的伞,重新举过我们头顶,尽管我们早已湿透。
“回去。”她说,语气恢复了平日的简洁,却似乎有什麽东西不一样了。
“嗯。”我点头,主动伸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