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山看她白皙的肌肤下浮着一层浅粉,似粉嫩桃花缱绻着恬淡的香气,几日的担心也放了下去,“在英粹宫可有不妥?”
青璃脱口便要道无事,可看他目光凝在她身上,便站在当场转了一圈,道,“英粹宫不是刀山火海,穆妃娘娘很是慈和。”
有了前车之鉴,孟青山可不敢随意在她面前揣度别人,省得惹她讥讽,她无事就好,以後他多小心些,不过还是尽快离开这里。
孟青山又长篇累牍的好一顿叮嘱,话在她耳边打了个转儿,消弭在空中,面上看去她听得仔细,可孟青山对她太过熟悉,她鼻尖已微耸了三次,已是极度的不耐了。
“有事,让华英嬷嬷去值班房寻人。”
“好。”青璃爽快应了是,打算送他出门,被他阻了,“外面寒凉。”
江月好几日没见小姐,又惧孟青山的威势不敢上前,此刻如小蜜蜂般围着青璃转。
门外响起忐忑的一声,“青璃小姐,我家小姐求见。”
华英嬷嬷和江月都看向她,自从住进了静思殿,她们可和安家小姐井水不犯河水,再说安家小姐平日对她们冷嘲热讽的,眼下又做下如此的事,此时求见必没有好事。
青璃怔了一下,命江月开门。
雪枝一身单薄的衣裙,脚下不停地左右动弹着,廊檐下垂挂着的福寿延年的六角形宫灯下,是格外瘦削的一具身形,眼睛格外突兀,里面的阴沉毫无遮掩的泄露了出来。
“安小姐,寻仇可来错了地方吧。”
青璃与安姝岚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没有耐心承接她无故的怒火。
雪枝看了一眼身後的小姐,歉意地俯下身子,道,“青璃小姐,您说笑了,是小姐明日便离宫了,来和您说说话。”
安姝岚看见雪枝卑躬屈膝,眼神才活泛了过来,径直擡脚迈了进来,雪枝赧然一笑,紧跟着进了屋,选了靠近火盆的位置,主仆两个一坐一站。
片刻後,脸上不正常的红晕才慢慢消退了下去,安姝岚环视了屋子,烛火摇曳,纱幔轻垂,锦被堆叠,香炉瓷瓶,无一不精致,无一不妥帖。
谁能想到一殿之内,居然会是如此天差地别的境遇。
安姝岚时而的讥笑让她突兀的脸颊更显刻薄,最後将视线定格在她面上,明眸善睐,脸上是淡然的安逸,让人不由想靠近,可又涌起的嫉妒几乎让她发狂。
“有个交易,不知青璃小姐可有兴趣?”
“安小姐,有话直说,想必你也没有时间来绕圈子。”
“你。。。”
“江月,送客。”
安姝岚落到如此境地,居然还如此狂妄,路皆是自己选的,她没有好为人师的毛病,没有心情与她周旋。
“好一个。。。青璃。。。”安姝岚看着她颇有气势地审视,矮了气焰,“我有一个消息,换我哥一条命。”
“呵。。。安小姐,你也太高看我了。”
“你没有,可孟青山有。”
“你可以直接去寻孟青山。”
安姝岚被她句句驳地哑口无言,又不能说因着先前她得了人的吩咐暗害她,次次无疾而终,她後来看清楚,无非是孟青山给处理了,只怕以着孟青山凶狠的性子,恨不得他们兄妹死不足惜,所以此事非她莫属。
背後一声轻咳,安姝岚压了气性,说道,“我落到如此境地,无非是棋差一着,当初也不过是为了救我兄长一命,若不是已到绝境,此事也绝不会让你知晓,我兄长罪无可恕,但我只求留我兄长一命。”
“她们那些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我信不过她们。”
青璃听着这些话只剩下无语,反问道,“那我又如何可信?”
安姝岚却没回答,只道,“孟青山曾在京郊大营重伤,我知道为何。”
青璃今晚第一次正眼看去,当初孟青山重伤,此事不了了之,宫里还借此宣她进宫,安抚的意味太明显,孟青山素来雷霆手段,居然也隐了下去,她猜测中间必是有内情在内。
“好。”她张口便应下。
“不用问问孟青山?”安姝岚惊诧问了一句,又骤然反应过来,接着道,“当初禁军搜查府里,名义是我哥哥贩官,内里是查这个。”
安姝岚从袖中掏出一封信,上面密密麻麻的来往银两,下面盖着印章,青璃扫去便是一惊。
安姝岚却好似卸下了重担,贪恋地吸取着屋中的温热,看向灯下她越发清丽,心是酸涩不堪,急急逃走般走到门口,手扶着门框,扔下话,“青璃,我比不过你,无非是你有孟青山而已,你若是落到我这种孤苦无依的境地,不一定比我好。”
门被拽开,寒风呜呜往屋里倒灌,华英嬷嬷看着小姐表情淡着,脸上的喜色慢慢敛了下去,不由斥了句,“到了此时还这麽张狂。”
青璃回了神,她倒不是被那些话激着了,因为路是自己选的,她蓄意接近圣上,是她甘之如饴,若是她得手,必定是小人得志的样子。
而她的过去,她无法抹去,但又何必内耗怀疑,遇难她一直自救,何来不如任何人的念想呢。
只是她应下棘手的事,先前因着他受伤的事一腔愤恨,眼下知晓背後黑手,哪里还能忍住,可是该怎麽给他说呢。
说替他报仇的头脑一热?
镇定下来,也觉得是块烫手山芋,罢了,反正他人都认定她有孟青山,先扔给他,大不了还有她在背後呢。
还是写封信给祖父,然後让姑母给看着些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