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业多年,见过刺头,见过马屁精,见过闷葫芦,就是没见过路蕴这种,油盐不进,甚至带着点蔑视的“反社会人格”。
潇洒姐给了她一记眼刀,什麽都没说就走了。
路蕴这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那张直面厕所的工位上。
可惜她以为这事过去了,但其他人不这麽认为。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她的沉默替她将所有脏活累活都揽了过去。
“路蕴,去把这些宣传册复印三百份。”
“路蕴,这层所有人的咖啡,你去买一下。”
“路蕴,这个月的发票你来贴。”
她成了整个部门的勤杂工,干的活比保洁还多。
而她唯一的应对方式,就是沉默。
面无表情地接活,面无表情地干完,再面无表情地回到那个厕所味儿的工位上。
渐渐的,整个办公室都流传开来,说新来的经纪人助理路蕴,是个脑子有精神病的纯哑巴,没人听过她声音,是个无差别贴脸嘲讽所有人却不敢对线的怂包。
後来,他们开始赌,这个人什麽时候才会开口说话。
这天下午,潇洒姐走到她面前,将一份资料摔在她桌上。
“明天有个时尚盛典红毯,你带着方烁桐去。”
路蕴擡起头。
方烁桐,她知道,潇洒姐手下一个十八线小演员,没背景没资源,靠着一副好皮囊混进娱乐圈,却一直很糊,没什麽存在感。
听说光映已经有放弃他的架势了。
“他咖位小,这会儿也来不及借到什麽好衣服,你自己想办法,别给公司丢人。”潇洒姐丢下这句话走了。
路蕴看着那份薄薄的资料,上面只有方烁桐一张过曝的证件照丶活动时间和地点。
服装?妆发?车?
什麽都没有。
这已经不是穿小鞋了,这是直接把她往火坑里踹。
第二天,路蕴还是硬着头皮,带着自己掏钱租了套西装的方烁桐,出现在了红毯现场。
路蕴和方烁桐早早就到了候场区,等了将近三个小时,主办方没有任何一个工作人员搭理她们。
直到下一个到方烁桐上场的时候,现场导演拿着对讲机才喊骂道:“方乐桐!死人吗!哪去了!”
那文盲导演喊了半天,路蕴才反应过来叫的是自家艺人。
“愣着干什麽!滚过来!”
于是路蕴赶忙拉着方烁桐到了红毯入口。
方烁桐为了上镜,减肥减到几乎骨瘦嶙峋,他长相清秀,但眼神怯懦,好似吹来一阵风都能将他刮倒,他站在星光熠熠的红毯入口,紧张得手心冒汗。
“路蕴,我……我有点怕。”
路蕴看着他,没说话。
她能说什麽?说“别怕,有我在”?系统会立刻扣钱扣得她底裤都不剩。
她只能递给他一瓶水,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时,路蕴收到一条消息。
是潇洒姐发来的:“紧急情况,老板说他今晚也会到典礼现场,别给我出事。”
路蕴深吸了一口气。
她打开这次的典礼流程,发现除了她手下这个艺人,光映还有几个当红明星也参加这次典礼。
而且无论是现场还是电子邀请函,左上方都印着光年映画的logo,说明光映还是这次活动的赞助方。
路蕴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怪不得糊到这个程度都能被邀请,公司这是想给方烁桐最後一次机会,看看他到底中不中用。
轮到他们时,方烁桐深吸一口气,走上红毯。
然後,尴尬的一幕发生了。
两旁的摄影师长枪短炮对着前面的大明星一通狂闪,等方烁桐走过去,所有镜头齐刷刷地垂了下去,开始低头检查照片或者跟旁边的人聊天。
偌大的红毯,几十米长,没有一个镜头为他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