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睡吧,别想那麽多。”
……
第二天天刚亮,林承烨便早早起床,说准备出门走走。
最高兴的当属梧桐和苍柳,高高兴兴地给她梳了个半束披发,又把早就准备好的黑色暗纹广袖外衫给人穿上,外套同色滚金边无袖上衣,腰间配黑金腰带,还不忘加一件盟主特意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白狐裘。
梧桐和苍柳凑一起堪比两只蛐蛐,一左一右吵得林承烨头疼,只能胡乱嗯几句敷衍过去。
时隔太久再见阳光,林承烨都觉得有些恍惚。将近锈蚀的骨头如春木抽芽,缓缓苏醒。她走得很慢很慢,腿脚还不太听使唤,犹如新生的婴儿,再一次懵懂地走入这个世界。
江金界不比塞北那样苦寒,绿意在这院子里竟已经随处可见,枯枝抽芽,嫩草初生,这片大地竟已经有要开春的意思。
她真的来到了江湖,却也再也无家可归。
……
边迤给她的院子很大,修缮的与林府完全不同,更加肆意,也没那样精巧的山石,更像是于林木中添了一栋房子。林承烨被梧桐和苍柳搀扶着许久才走到门口,本发寒的身子硬是走出了一头汗。
“……这什麽名儿?”
林承烨弯着腰喘了几口气,一擡头看到自己院子门口大门牌匾上的几个字,差点两眼一黑昏过去。
蟹黄面?什麽意思?难不成整个江金盟都是左一个菜右一个汤?
“盟主取得,盟主爱吃……”
梧桐忍俊不禁,拿袖子遮着嘴巴,肩膀一抖一抖。
“盟主……盟主武强但文弱!”
苍柳越说声音越小。
这也太弱了。林承烨瞠目结舌,又像是想起什麽,问道。
“以前边迤叫你们俩什麽?”
“豆包和豆饼……”
……
在外面挨到晌午,林承烨这才回到屋里小睡了一会儿,让苍柳和梧桐也都去玩儿,不用一直盯着她。
林承烨睡觉一向不是很沉,她模糊地觉察到一阵不同与平时的响声,似乎是有人在用指节轻轻叩击桌面,便蓦然睁开了眼睛。
谁?为什麽苍柳和梧桐没有叫醒她?林承烨眯起眼睛,撑起上半身,警惕地看着坐在桌子旁的不速之客。
那人身着黑色长袍,帽子遮住大半张脸,看不清容貌,也不知道在想什麽。但看到林承烨醒来,那人收回不耐烦敲击桌子的手,站起身走得近了些。
两人几乎同一时间开口道。
“醒得很早。”
“边迤让你来的?”
那人忽然沉默了一瞬,开口道。
“……你就这麽叫她?”
“我又不算江金盟的人,也不把她当盟主看。”
见那人没否认,林承烨松了口气,又靠回身後的软垫,伸手捏了捏鼻梁。
“说正事吧。”
“我是柴胡南,长老之一,主要负责盟中的谍报收集,以及暗杀任务。除我以外,还有三位,黄芩东负责江金盟名下的医馆和铺子,管账。陈皮西负责芜城中护卫以及盟中习武之人的训练,地黄北主要负责芜城中案件的裁决,在盟中事物不多。”
柴胡南也不坐,就那麽靠着床边站着,她说话极其简单,没有多馀废话,等林承烨微微点头,又接着道。
“还有一事,你昏迷时,盟主嘱咐我去查犁洮州是否还有人活着。我查到在战争初始,柳知州已经将柳玥送往莱国内的‘谭山派’避难。但我赶去时,谭山派已经被灭门,无人存活。而尸体状态看来,灭门的时大概就是在城破後,阳关十万驻军赶到之前。且我未曾找到像柳玥公子的尸体,我猜测可能是被人带走了。”
林承烨瞳孔骤缩,双拳紧握,视线再一次变得模糊。没想到再一次听到旧人有关的消息竟是如此,那点希望还未燃起便仓促的结束了。
不对,不对。林承烨紧闭双眼,用掌指关节狠狠敲了敲额头。她虽悲痛,但思绪却异常清晰。
如果这只是陛下为了削弱母亲权力的阳谋,而柳玥从一开始就已经远离这一切,根本不必要多此一举,甚至不惜破坏长久以来朝堂与江湖的平衡,对一个门派下死手。
但如果不是陛下的命令,那又是谁去额外做的这一切?如果柳玥真是被朝廷中的人带走,那麽灭掉谭山派的可能只是为了遮掩那人朝堂中人的身份。可柳玥身上有什麽她们需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