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愈面露惊讶。
她没想到自己和哪咤运气这样好,刚出来没多久就遇上了第一只妖。
男孩如有所感,对她说:“安心吧,有你在,这些东西不会少的。”
这难道是什麽很好的东西吗?妖怪不会少,有什麽好安心的啊啊!
平愈无言,不想理对方。
货郎不懂两人间的暗语,继续道:“不知两位,可否听过“黄口觥”的一闻?”
这倒是,真没听过了。
平愈与哪咤相视一眼,齐齐摇头。
“关内有一酒人于梦中忽受神明感召,告知他若是想酿出足以扬名天下的酒水,须在每日开酿前生祭童男童女各一名。将稚童的魂灵封入酒中,生魂入酒可滋养体魄,做祭祀贡品,也是上乘。”
他说到这,看了看两个孩子的神色。
那体面的女孩此刻已面无血色,她捂着嘴一副要吐不吐的样子。哪咤觉得身後衣衫一紧,他任由平愈拽住自己的衣服,对着货郎擡首道:“光说酒了,觥呢?”
“这就说,这就说。”
货郎搓着手,接道:
“被人祭的小儿,将其血肉剃净,抽出脊骨做成的觥,便是“黄口觥”了。以骨觥盛酒,可让婴灵以为自己转投新胎,在被饮用前聚魂不散。相传自“黄口觥”中倒出的酒如水一般清透,虽入口咸辣,回甘却甘醇无比。且觥中酒取之不尽,前一日倒尽了,只需叫一人抱着它睡一夜,次日又会自己满上。”
说到这,他大喘了一口气。货郎舔了舔自己已经干裂的嘴唇,从货箱中取了样物品出来。
平愈看他掌心之物,也是觥。
器皿通体雪白,散发着如玉般油润的色泽。
见货郎将物品呈在眼前,平愈福至心灵,霎时顿悟了。
果不其然,她听货郎介绍道:“而这黄口觥,我这正好有。”
“若是两位有意想买,我愿舍本出手。”
前面铺垫这麽久,原来只是为了卖货啊。
在这个朝代,以人生祭是常态。所以平愈对货郎所说不疑有他,她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
女孩松开了紧拽着哪咤的手,气道:“你这是在骗小孩啊!”
货郎也知道自己这样可信度不高,他苦笑着说:“哎呀,这位小姐,我可没有骗人。这真是黄口觥,是我听闻有饮之不竭的美酒,特意找人收来的!可拿到手的时候,我发现它是个次品。”
男人将手中的鸟纹觥掉转方向,两人一下就看到了在它腹上有道裂纹一直延到杯口。如果要往里面装酒,是一定会漏出来的。
他这一说,显得更加欠缺商德。
平愈道:“叔叔,我们是孩子不是傻子。怎麽会因为你的一面之词,花钱买一盏破了的觥呢?”
“可我说的都是真的!”货郎急了,他走了摊位,离二人更近了一些:“自从它到我手中起,我便没有睡过一日安稳觉。”
“为什麽?”
“因为这觥在半夜会哭。”货郎仿佛想到了极其恐怖的事情那样蜷缩起身体,那张方正的脸上显尽惧意:“哭得像猫儿一样的,还会要人抱抱它。我有一日壮着胆子将它扔了,它在晚上却又回到了我的榻上。我是实在求助无门,才会想着将它带出来。”
“想着说没准能遇上能人异士,教我摆脱了这邪物。”
他看向哪咤,心底也在庆幸自己的运势不错。才将这妖觥带出来一天,就遇上了这位“混世魔王”。凡是钱塘关的住民,谁人不知总兵府的三公子降妖成瘾?
货郎既想借哪咤之手摆脱困境,又惦记着平愈荷包里的贝币。
平愈又怎麽看不出对方的心思?她是有钱,可也没想着把钱当石子乱扔。先不说货郎说的话里有几分真,就这想连吃带拿的架势,着实让她不喜。
正当女孩起了想离开的念头时,一直旁观的哪咤,却兀自开口了:
“送给我。”
他指着酒觥,理直气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