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咤干脆利落,他说:“手给我。”
平愈乖乖递过。
男孩刚拿到女孩的手,便捏住她的食指。
哪咤,咬住了平愈的指尖。
他的牙齿很锋利,能够在瞬间就刺破凡人的皮肉。尖锐的刺痛顺着手指的乍然而起,很快又触到了对方的口腔与舌尖。温热而湿滑,弄得破损的地方痒而闷疼。平愈下意识收拢指节,她後知後觉地气极了,质问道:“你干嘛!”
哪咤将她指尖吐出:
“滴血认主。”
说罢,他带着对方沾血的手指,点在了这三只妖鬼的眉心。
眉心向里,是两处太阳xue相交之处。即天眼所在,道家成为泥丸宫。它作为丹田的伊始,是连接着肉。身与灵。性的桥梁。随着血珠点落完成,那落在人与妖物之上的赤色,紧接着被点亮了。
不比太乙真人施加的治愈能力,这是平愈第一次真切地参与进这个世界的术法:四周,忽然全都暗下来了。除了佟儿和化为僵尸的妇人外,平愈还看到了一个扎着双环髻的小女孩。她怯生生地朝平愈喊着:“姐姐。”
平愈很快意识到这个女孩是谁,便对着她扬起笑容道:“你是小贝,对不对?”
“嗯!”小贝含着拇指,腼腆地点着头:“因为结契时,是要给我们和姐姐的神魂打上烙印,所以我们可以像平常人一样和姐姐讲话。”
仿佛是为了验证女孩说的,在一旁的僵尸也开了口:“小娘子,多谢您与仙长们,愿意为我们母子三人出手相助。”女子嗓音温婉,对着平愈行了一礼。
平愈既知道这是结契,且自己的确帮了对方不少的忙,也便大大方方地受下了这一拜。她想要称呼对方,却意识到脑内除了“僵尸”和“飞僵”之外,对其馀的称谓空空如也。女孩问:“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奴,名为杜若花。”妇人将自己跪在地上,她伏身叩首,将额头压在地上,对平愈继续说道:“小姐,奴有一个不情之请。”
“杜夫人,请讲。”
“我们母子三人,同许郎已是血海深仇,佟儿和小贝断不能再与他姓。而今小姐与我们已结主仆之契,可否请您为我的孩子们赐名?”
“我不是很擅长取名字啊。。。。。”平愈听到这里,她有些讪讪地。这并非自谦,而是女孩的取名技艺,确实不尽人意。她曾经养了只猫咪叫小猫,给狗取名叫小狗,导致平愈每次喊自家毛孩子时,总有旁边的围观群衆一呼百应。取动物的名字尚可糊弄,给人取名却马虎不得。
她皱起眉,心底念叨着:取名,取名,取名。。。。。。都说名字与命数息息相关,杜鹃花泣血,佟儿和小贝因财而被人残杀。这回要换个新名字,可得取个有福的了!
可人有五福:一曰寿丶二曰富丶三曰康宁丶四曰攸好德丶五曰考终命。
长寿丶富贵丶康宁丶仁善丶善终,缺一不可。
只是有了这些,人也不知足。
对了!
平愈有了想法。
她对着小贝说:“小贝,姐姐给你取名叫杜菁,好不好?”
秋兰茝蕙,江离载菁。
说罢,女孩又转朝佟儿。她也对着男孩道:“佟儿,你的话。。。叫杜重山?”
轻舟已过万重山。
平愈已经把肚子里所有可能存在的诗都翻了个遍,她搜肠刮肚,总算挤出两个还算像样的名字来!女孩越想越满意,她擡起下巴,很是得意。
此处漆黑且荒芜的空间,寸寸翻起新土,淌出川流。水生万物,草木与兰花的秧苗,随着泥壤的翻动开始抽条。生出一支接一支的花苞。
名字,是世上最短的咒语。
既渡重山万岭,此後所见皆是香兰花开。
蓝阴阴的光团,从三人的心口颤巍巍地飘出,没入女孩的瞳孔中:
契成。
她又像抽空了意识,眼仁涣散到融入漆黑的眸内。
“嗯?”
修行人开了天目,有观气之能。哪咤看着空气中灵力的流动逐渐缓慢下来,契约合该完成了才对。听不见平愈说话,哪咤便困顿地看去:“你又怎麽……平愈!?”
仰落入水底,平愈屏起呼吸,狼狈地从熟悉的冷意中爬起。
日光丶泥房丶还有与自己同行的人和鬼,全都不见踪影。
往上看,天幕又是白茫茫的一片,亮得晃眼。而天河仍在倒灌,让她双脚冰冷。可她从水里挣扎起来,衣衫却是干燥的,有一种不真实的荒诞感。
身前,是那扇高耸入云层,仿佛与天接壤的鬼门。
“我怎麽跑识海里来了?”平愈哀嚎。
好端端的让别人结什麽契!凡人差遣僵尸,怎麽听都不是正经能做的事。女孩无能狂怒,她站起来踢了一脚地上的水。水花扬起一道长痕,却因溅得太高了,反倒甩了自己一脸。
平愈被自己袭击,瞬间就冷静了下来。她站在原地呆了一会儿,无言地抹掉脸上的水。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