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大部分都捋顺了,面对平愈的敏锐道人则连连点头:“还算聪颖。”
他说:“若是拜我门下想也不会辱我门楣。”
“只是前辈”,女孩又道:“我有一事不解。”
“何事?”
“在我的襁褓前,您当时说的是“待命劫渡过之後有一段师徒缘”。我明日过生辰,命劫也在明日,你提前这样多的时间来来到的身边,不怕泄露天机吗?”
道人笑而不语,这是让平愈自己来想的意思。
平愈将心中一直以来的猜想试探问出:“难道我的命劫已经解了?”
如果已经解了,那她明天一早就想回家!
“没有”,道人摇头:“但并不耽误。”
平愈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什麽叫做没解但不耽误?难道这老头是来围观的吗。如果明天过了她还活着就收为徒,死了就给她收尸?
她艰难地把吐槽咽下去,问题重新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那我的家……”
“老夫劝你最好少提这个”,道人及时打断了平愈的话。都说人靠衣装,他邋遢的之後这番举动显得很没教养,现在以这仙人之姿喝止平愈的话,则显得颇具威严:“你是修道之人,日後年岁数以记百,无论家国,在岁月中都只会都是一黄土。如此念旧怎能修到大成?”
平愈不喜欢这种说法,这太高高在上:“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现在还没开始修行就忘了爹娘怎麽能行?”
当忘本比不可取!
对着小孩子气的话,道人不置可否。他只说:“修行人与天命人仍有不同,你还小所以不懂。”
平愈心底发突想要再问。但道人却不给她这个机会。道人袖子一甩,女孩便觉强劲的风流迎面袭来。平愈踉跄了一下,被清除屋外。扶着门面站稳的女孩,惊醒了昏昏欲睡的车夫。打着盹的奴隶发现自己的偷懒被主子撞破,场面一度非常尴尬。为了替自己找补,车夫因平愈被人粗暴对待而怒气暴涨。他抓住门面,推拽道:“狗吃了旁人扔来的肉骨头都会摇尾,你这人吃了我家的晚食怎还这麽不识礼?”
话落,门缝中金光一闪。
车夫不见了,他先前的位置留了一只五大三粗的小狗在原地打转。
狗知礼,那知礼的不就成狗了吗?
见状平愈不再追问,她回到房间内。小灰在她榻上跳动着,女孩将鸽子抱入怀中细细抚摸着。寒露过後是霜降,山上风大寒凉。自来了这里,平愈便觉小灰的身上少了几分灵动劲。她的裹起被子抱紧飞禽,在它身上汲取丝丝暖意。在家的时候有绿衣,在陈塘关时有哪咤。平愈心中牵挂的人有多少,她就有多怕寂寞。
鸽子察觉到女孩低落的情绪,凑到她脸颊上蹭了两下。
她亲了亲小灰头顶上的聪明毛,自语般问道:“你说,哪咤现在在做什麽呢?”
夜色深黑,照得五莲池都似汲满墨水。荷花丶莲花俱被仙人放在地面铺开,莲花瓣被摘下铺成三才,莲藕又被洗净了组成三百骨节,最後三个荷叶按上(天)丶中(地)丶下(人)摆好。太乙真人从丹炉中取出一粒金丹放于居中,借天地精纯之气来运作九转,分离龙丶坎虎两卦锁住哪咤的魂魄。待万事俱备,将哪咤魂魄推入莲池後,太乙真人闭起的眼睛猛然一睁![1]
金光聚灵丶阵之虚影从池水上浮起,真人爆喝:“哪咤不成人形,更待何时![2]”
待他彻底站起,莲池中便应对着出现了一位高挑的少年。他潮湿的发丝黏在不着寸缕的身上比这夜还要黑,几绺挂上周边盛开的莲花与荷叶,仿佛发是深渊,要将粉与青翠都吞没入内。
“哪咤”,太乙真人唤他。
少年眼皮一颤,长睫上挂着的水珠便坠下。眼帘下的眼珠黝黑没有光泽,直直朝着恩师看去。他这张脸太清晰丶美得太阴冷,红唇扎眼地长在无暇的面皮上,随吐字缓缓地张开了:“师父。”
哪咤擡起手,动作迟钝地像刚出生的幼儿。他看着水从手缝中流走,平静地宣告:“我该去救人了。”
作者有话说:[1]和[2]均改自《封神演义》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