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阴柔的声音响起,平愈明白了为何说来了贵客。
当朝皇帝为帝辛,即“纣王”。至于他的宠妃,当然是大名鼎鼎的九尾狐妲己了。
平愈记得自己早和哪咤说过,她家的点心在朝歌很是热销。这会儿得了宫人的证词,她下意识就回头要找对方说。
可身旁除了捂嘴的女奴外没有旁人。
她对上女奴的眼後恹恹闭嘴,只当无事发生。
“民妇省得。”屋内,对来客的建议,薛月娥虚心应下。
“这便好了”平愈听那人笑起来,他玩笑道:“你林家若是接好了,可是泼天的富贵!届时若飞上了枝头,可得记着我的好。”
“自然”林东道:“倘若此事能成,定不忘大人提携之恩!”
屋内好似事情钉落,气氛融洽。
通篇没有提到有关自己的事,平愈不知叫她来到底是要做什麽。这时,她听屋内的客人问:“对了,令爱怎的还未来?”
平愈和哪咤都打起精神:
该上了!
女奴在偷听主家讲话,备受煎熬。见小姐终有了进屋的想法,她不免松了口气。
平愈入屋,擡眼便见一个身材娇小的男人坐在客座上。他看着有些白胖,像一块猪板油。男人见了平愈便笑得眯起眼:
“你便是平愈?”
“正是”她规矩地行礼:“民女方才在池塘玩水,弄得有些狼狈。为见贵客便先回去梳洗了一番,这才弄的迟了些。请大人恕罪。”
不知对方官职几许,小心些准没错。
哪咤则看着他。
父子关系还算融洽时,他也有随父出征过,立下不少战功。去朝上受赏的几次,让哪咤认完了几乎所有朝臣的脸。他确信这猪油男不是任何一位官员,且他一身棉麻的制衣,穿得也就比寻常百姓好一小些。
“你这孩子,怎得这麽不小心?”林东装模作样地训了句,便解释到:“这位王大人是宫内的膳宰,还不快见过大人!”
“宰”便是侍奉王侯的内侍,“膳宰”则是专门负责王族饮食的奴隶。
怪不得没见过人,哪咤恍然:原来只是个奴隶。
摆得姿态这麽高,哪咤还以为是个他近期新上任的小官呢。
当朝虽说是奴隶制,可奴与奴之间亦有差别。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这宫里贱籍的狗也能踩在宫外的良民头上过。
平愈顺从地俯首,恭敬道:“平愈见过王大人。”
“好孩子。”王膳宰朝她点了点:“你爹娘说你身子不好,快些坐下吧。”
“是我来此时,听坊间在传林家的独女貌若仙童,比总兵府的三太子都不落套。李总兵家那位我是见过的,的确是世间少有的漂亮人。而今日见了你,我倒觉得这女娃样子更好一些。”
他倒显得一团和气,声音也好听。
分明是夸奖,却让平愈不舒服。他的目光如浓痰般从眼里咳出来,往女孩身上黏着。
采买的活计是个肥差,能混上这差事的人都不是善茬。宫里没有清白的人,也不做无用的事。平愈摸不清他到底想做什麽,只能规矩地坐在蒲团上。
下一秒,他就用这鹂鸟般雌雄莫辨的声音,抛下一颗惊雷:“我明日便回朝歌了,你同我一块去吧。”
没在询问,王膳宰是在下令。
平愈:……
被初见的男人夸好看,果然没好事。
她迅速看向爹娘,发现他二人脸上也全是不解。
想来此时王膳在未与他人商量,是擅自发难的。
男人不断端详着平愈的脸,不时点头:
谪仙似的样貌,气质又清丽,比起许多贵族家的小姐都要好。他阅人无数,能看出平愈是个顶聪明的。虽说出身差点但也不打紧,她双亲是虽家财万贯却只是平民,好用又好拿捏。大王沉迷那妖妃的美色,对朝事多有怠惰。朝臣虽相互敌视,可在家国大事上却一致对外。朝臣早就想让大王处死妖妃妲己,以防日後他因耽于美色误事。可大王对那妖妃护得紧,朝上几番交锋下来,对妲己的弹劾也因死了几个臣子而被暂放下来。他能稳守膳宰这一肥差,也是身後有人在。他家那位大人要他借职务之便,寻些好的苗子来带回去栽培。调。教得好了给王送上去,总能有人胜过那妖妃叫大王移情。
男人都一样,有了新的就不会再吃老的了。
王膳宰来陈塘关的时候,除了询问林家府邸在何处之外,还有问这儿最好看的女子是谁。
他接连去了几处,都觉得打听来的美人不够亮眼。挨家挨户看去,到了最後就剩林家这位年纪小的美人胚子了。
好在无论是点心还是美人,林家都没让他失望。
猪油男打量平愈的时候,平愈也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
平愈记得商周没有阉人。
不过这人的嗓音是尖细了些,不排除这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