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愈被拉着往後退了些,哪咤没让任何一滴血沾上她。
干净的平愈,脑袋里混乱地充斥着哪咤说过到话语。男孩安静地等待她整理思绪,模样竟有几分乖巧。
什麽叫壁上的挂画?
什麽叫喜欢?
她看着哪咤,头一次觉得对方这麽陌生。男孩在平愈身旁收起爪牙太久,童年时代的英雄与死去滤镜,又令她本能地美化着哪咤的形象。在平愈心底,哪咤是强大丶别扭丶但又温柔,是底色良善的。这麽久的相处,让她几乎快忘了初遇时对方是怎样的混蛋。
“壁上的那些,全都是你画的…?”
她仍不死心,明知故问。
被刻意隐藏的记忆,几乎在瞬间破土而出。
平愈,想起哪咤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了。
“是我。”
男孩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不好的事,或许是明知却并不会悔过。
“我还没有长成,没有建功立业,所以还不能议亲。不过我问过祝酉,他说日後相看时媒人要带着画去提亲。我不愿旁人画你,他们画的不像也不好,是折辱。”
“所以我先画你。”
哪咤爽朗地说:
“练上成百上千张,总有与你最相像的那张。”
她想到那里面有她睡觉时的样子,平愈有些不敢开口问对方是怎样画出来的。她怕哪咤说自己每个日夜,都在她房间内蹲守。若这是让哪咤替她捉梦魇的代价,那平愈宁愿让自己被吓死在梦里。
总比现在这样要好。
男孩一口一个“喜欢”,已经将横亘在他们关系之间的那层窗户纸捅破了。
没法修补,平愈也再不能对此视而不见,装聋作哑。
她气愤哪咤就这麽撕裂他们之间的关系,让纯粹的情感被他物所稀释。更气愤他什麽都不懂,却表现得像势在必得。
到底谁准许他这麽任性的?
她刚要说话,却听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许多人在交谈,伴随着道人的三清铃儿响,朝着这里疾步靠近。
隐约间,平愈听到了李靖与殷氏的声音。
“啧。”
哪咤不耐咂舌。
他这边还没有分出结果,没想到林东和薛月娥的动作这麽快。
朝歌之事重大,总兵不得不到场。
除了来找平愈挑明之外,哪咤正好还有事同殷氏说。他看了眼往外张望的女孩,沉吟片刻。
感情之事,总被打搅总归麻烦。
于此,他唤:“平愈。”
现在哪咤一说话,平愈就万分警惕。她看回去,每根发丝都炸开:“你做什麽?”
“晚上见。”
他说罢,身形一点点的变淡了。
像哪咤这种程度的鬼,他的能力是远远凌驾于平愈的阴阳眼之上的。他想要显形才能被看见,否则没人能看到他。
待男孩的身形才消失,门恰好踩着点被推开。
道人与李靖一同闯入,他们齐声:“妖物何在!”
然无人应答。
三清铃激烈的晃动着,乒乒乓乓,尖锐的像在尖叫。屋内尽是尸首,横流的鲜血上独有女孩是唯一的活人。林东和薛月娥从李靖身後冲了上来,一把将平愈抱住。
“乖乖!”薛月娥哭着:“你没事吧?!”
平愈恍惚地安抚着:“没事,娘……”
她环顾四周,屋内已经没有哪咤的身影了。可平愈确定对方没走,哪咤一定藏在这间屋子的哪个角落。道人望着响个不停的三清铃,冷汗直流。奈何林家给的酬劳太多,他打算再努力一下。于是老道又掏出一沓黄符,空无目标地大喊:“我乃清风观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