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居高临下。目光闪动着油亮的诡色。他为自己补了一句:“我很有能力吧,至少比李靖要好。他无法办到的事,我轻而易举就能解决的干净。”
虽然说的是实话,可听起来好奇怪。
像在推销。
平愈还是不说话,闷不吭声。
她不想哪咤这麽说,强调自己的优势就像在刻意弱化自己的主体。
女孩的沉默,让哪咤皱起眉。
他从桌上跳下,与她共享一块蒲团。男孩挨得近,他眼上睫毛平愈都能根根数清。地上的影子只有一个,现在的哪咤正是只不折不扣的鬼。
他抓住平愈的手臂问:
“我死的时候你想我,还替我跟李家人生气。可我现在活了,你又不待见我,讨厌我……为什麽?”
“是因为我画了你的画吗,平愈?”
男孩试图找到自己做的不对的地方,有点委屈:“我看出你不喜欢,已经全都烧掉了。”
这次,平愈回答了。
她眼皮一颤,认真道:“因为你在乱说话。”
“我何时有过胡说!”他瞪大眼睛:“无论是喜欢,还是想与你结亲,这都是肺腑之言。我知你不喜冲动,追求稳妥。所以我趁着送还戒指那日,问了沈蚕绢。她说的有关于“喜欢”的象征,我全都符合!”
哪咤急切地想证明自己不是儿戏,他语气上扬了一些。
“还是说,你觉得有别人比我好。”
他声音骤然沉下,尾音里杀气腾腾。大有平愈承认,他就要去把素未谋面的对方干掉的架势。
平愈观察着他的表现,借机验证了自己先前的猜想。
哪咤死後,情绪好像变得更激动了一些。
什麽情况……?
想着,她伸手碰在哪咤的头上。
灵体的手感摸起来像史莱姆,男孩柔软的发丝都变得触感诡异。平愈忍着不适感,一点点顺着哪咤炸开的毛:“没有人比你好。”
“那为什麽?”
有了女孩的安抚,哪咤慢慢平和了下来。他低着头,满是不解:“议亲素来择优。可没有人比我好,你却仍不愿选我。是不是因为我们都还小?如果是这个原因,那不是问题。”
平愈手一顿,见哪咤擡起了脸。他凑上来,转换了策略。男孩刻意地示弱,眸珠因泪意而清冽,像一只等待垂怜的小狗。
他语气慢慢,倒豆似地把话道出来:“我已让殷氏去翠屏山替我立行宫,只要受三年香火,我便能再托生天界复生。届时,我便请师父给我换个长大了的身子,这样就不小了。……好不好?”
平愈听得又心疼又好笑,哪有人因为这种事就想给自己揠苗助长的。但她心底记下一笔,殷氏的行宫日後会被李靖毁了,她也得给哪咤建一个行宫才行。
这样有备无患。
哪咤看出她走神,不满地咬了一下平愈的手腕。
即便是鬼魂,因灵力的强大哪咤也能做到许多事。
这其中,就包括给平愈留下牙印。
女孩吃疼地抽手,她捂住手腕喝问:“你干嘛!”
“你走神。”哪咤控诉:“你在想怎麽敷衍我。”
“我没有。”
“你就有!”他心眼很小,每一笔账都记得很清楚:“在金光洞玩捉迷藏的时候你就这样,答应要和我玩结果转头就去睡觉。”
平愈脸上闪过心虚:“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你怎麽还记得。”
“你的事我都记得。”
他重复丶重申,强调着自己在这段关系中的用心:“你句话,每件事,我全都记得。”
男孩脸上没有了示弱的神色,回到了他原本该有的神态。哪咤平静的样子配合他现在的装扮,就像他从未死去过一样。
这句话的每个字都颇具分量,小孩子格外纯粹的情感摆在面前,压得平愈想要逃开。
她向来不擅长应对这种情况,哪咤太小了,她也不够成熟。他们既对等又不对等,可以是任何关系,但不该定格在情爱上面。
至少,平愈现在是这麽想的。